() 湘雲一鼓嘴,不高興了,黛玉轉動手裡霽藍蓋碗,釉麵光潤,釉質濃烈,一圈圈的光斑在上頭晃動,折射出的光芒刺著人的眼,似乎在彰顯著主人的威嚴,寶釵不得已收回了目光,聽黛玉道,“宮裡的事情豈是能輕易打聽得的?再說了,這事兒與雲妹妹也沒有半分關係,今日是瞧在姐妹的份上,我才說這一兩句忠告,正經的雲妹妹該好好兒琢磨著誕下子嗣,將來才好有個依靠,我聽說衛若蘭在外頭又包了個戲子,說若是能有個一兒半女的,以承後嗣,雖說不管是誰,將來總要喊你一聲母親,可傳出去很好聽嗎?莫非雲妹妹便生不出來?”
湘雲的淚珠兒已是如雨一般滾落下來,寶釵瞧著不忍,便為她說道,“林妹妹,你也不是不知道衛家大爺那性子,若是王爺能夠出麵說一兩句,怕是還要好些!”
黛玉很是不留情麵,笑道,“寶姐姐這話說得,便是皇上也隻管得了指婚,也沒辦法說把新新郎綁到新娘的床上去吧?正兒八經的,寶姐姐和雲妹妹一向親厚,實在該教教雲妹妹如何籠住夫君的心是正經。”
寶釵一下子噎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她很是尷尬,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湘雲見寶釵因此為她受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叫嚷道,“林姐姐,你也不必這般為難寶姐姐,全京城裡,誰不知道我嫁了個好夫君,誰不知道我逼得我夫君回不了家,我就是這樣的性子,這麼多年了,林姐姐難道不知道?你要真為我好,便該幫我與衛家和離,我寧願絞了頭發做姑子去,也不願做衛家的媳婦了。”
寶釵聽了這話,大驚,叫道,“雲兒,不得說這樣的話!”
黛玉笑道,“絞了頭發做姑子去,還需要彆人幫忙嗎?忠靖侯還活著呢,你若真有理了,難道侯爺還不向著自己侄女兒的?衛家老爺已經不在了,如今大爺當家,你是衛大爺的嫡妻,府上掌中饋的人物,這等話,真不知你是如何說出來的?”
“你們隻看到我公公不在了,皇上多有撫恤,卻並沒有看到我在那府上活得有多苦。我不受婆婆待見,夫君連我的麵兒都不肯見,如今府上哪裡是我當家了?還不是我那弟妹當家,我連出趟門都要找她去要車!”
湘雲哭得可憐,寶釵也跟著落淚了,黛玉端著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賈氏歎了口氣,走過去撫著湘雲的肩背,“好孩子,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你們成婚的時候,衛家大爺還年輕,誰家的孩子不貪玩?你看哪家的權貴子弟沒在外頭花天酒地,誰年少時沒有做過一兩件荒唐的事?人人都打這麼過來的呀,好孩子,你就看著衛家世代為武將,你也不該和衛大爺鬨翻臉。”
湘雲哭道,“我也不想啊,我叔叔嬸嬸說把我聘給衛家,我聽寶哥哥說他有多好,後來在榮國府的時候,我悄悄兒瞧過一眼,我多盼著嫁過去啊,我歡歡喜喜地嫁過去,誰知,新婚之夜,他卻說他娶我是迫不得已,還說和我做什麼交易,他恭恭敬敬待我,我為他生兒育女,可他喜歡的是男子!姑太太,我當時恨不得他拿把刀子捅死我算了。我打小兒沒有了爹和娘,跟著叔叔嬸嬸熬日子,我原指望嫁個男人,以後有人疼我了,誰曾想是這樣的!”
寶釵抹了一把淚,抓住湘雲的手,“傻妹妹,說什麼傻話,他隻是這麼個說法,你才都聽到了,衛大爺還包了個戲子呢,可見他也不全是他自己說的那樣兒的。”
湘雲哭道,“我隻在想,我命怎地就不好到這份上了,我真盼著回到我們開詩社的那會子,多好啊,在大觀園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