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從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他說,“很奇怪,她身上沒有內外傷和打鬥留下的新傷口,但是精神與體力卻在飛速消耗著。就好像是……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吸食她的生命力一樣。”
秦九淵鎖死眉頭沉默了半晌,他突然一把握住秋垂在地上仍在不自然抽動著的手腕。
“不管你在做什麼,停下來。”他湊近身,低聲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你拿生命去拚。”
“……不。”秋靠在他身上,同樣用微不可聞的虛弱聲音回答道,“這個世界上,總有些東西是要比生命更加重要的。”
她輕輕推開秦九淵,最後說了句“我有分寸”,然後就不顧疏影和老頭的阻攔搖晃著身形站起來,扒拉著一旁的扶手跌跌撞撞地朝驚魂未定的黑色人隊伍裡走去。
她徑直走到那個在過道裡見過一麵的失偶的婦女麵前,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緩聲開口:
“你之前不是問我,‘你知道信仰崩塌嗎’?你說,當你得知心目中的救世主背你而去,曾信奉的真理全麵崩潰,到那時候,信仰崩塌的人們該何去何從?”
秋緩緩抬起肌肉痙攣的手指,指向那些在麵對趙明思的雷霆手段毫無招架之力卻仍義無反顧地衝上去的感染人群。
“那些‘怪物’之中,有你們的親人,你們的舊友,你們的摯愛。”
“他們有的死於種種意外,有的死於蓄意謀殺,有的死於聚眾鬥毆,但更多的,死於他們心中所謂的‘信仰’。他們被‘信仰’親手殺害,肢解,轉換,實驗,最終含恨而死。”
“但真正可怕的不是這些,而是就在那一刻,你的信仰崩塌了,沒有了,結束了。你之前所建立起的所有認知與觀點思考方式被全麵推翻徹底否定,你不再擁有信仰,也不知道今後該相信誰。”
“我想說的是,如果今後再也找不到一個心靈的寄托的話,不如信仰你們自己。信仰,黑色人這個種群。”
秋抬起頭來,在她的身前,站立著或驚異或沉思的黑色人,而她身後,卻是黑色人的另一種存在衍生的方式。
“黑色人從不是天生的奴隸。”她虛弱而平靜地說道,“沒有人有資格替你們決定自己的命運,你們仍擁有做出選擇的權力。是選擇為真理自由而死,還是蠅營狗苟地躲藏著過完一生?是時候做出你們的選擇了。”
“……”
一分鐘過去,又是幾分鐘。秋一個人站在扶手旁麵對著整個黑色人隊伍,半晌,她抿了抿嘴。“好,那我尊重你們的選擇。從今往後,祝各位末日快樂,各走前程。”
她轉過身去,踉蹌著扶住擔憂扶著自己的疏影。“我沒事,”她說,“我們走吧。”
“等等!”人群中,一道渾厚男聲突然響了起來。
“我願意跟隨你。”男人這麼說道,“直至抵達自由的彼岸,直至重歸死亡的懷抱,至死不渝,從一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