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醫療室的這幾天裡,秋玹唯一在意的除了常規那幾件破事之外,就是好奇隔壁床那個長得凶神惡煞的老哥到底是得了什麼病。
她在第一次假裝ptsd混進醫療室的時候就看見過那個犯人了,隻知道他長得極為凶狠,一雙眼睛即使是普通地看人也像是在瞪人。然而同樣的,除了手臂上固定每天都要打的不知道是什麼輸液之外,他能跑能跳的氣色也都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每當秋玹問他的時候,他都會瞪著一雙銅鈴雙目看過來,然後氣焰囂張地說著“關你屁事”。
既然他自己不想說,秋玹也就隨他。不過有一點倒是那個老哥是屬於c區的犯人,平日裡可能是同樣悶在醫療室裡沒人說話,所以對於秋玹的態度雖然還是很凶狠,但好歹能夠勉強正常交流。
秋玹從他口中了解了一些關於c區的事,知道了如今c區的老大是一個看上去年紀極小的女孩子,但是手段極為陰狠。如果不是非常必要的話c區的犯人大多不是很想跟她對上,因為她動起手來很陰,而且極為記仇。
如果有人不小心惹到她了,那麼就做好在監獄裡被報複到死的準備。
不僅如此,事實上每一個放風日的挑戰時間,監獄所有區裡麵c區都是挑戰者最少的一個。畢竟跟其他犯人打的話大多數是進醫療室,但是如果是跟她打,目前為止所有的c區挑戰者都是直接裝進屍袋裡送走的。
“不過我聽說赭三死了。”凶惡老哥跟她抱怨完自己區的老大有多麼變態,隨即想到了什麼似的咂咂嘴。“聽說還不是在挑戰日上被人乾下去的,而是在d區的食堂裡。嘖嘖,風水輪流轉啊,d區的幾個老大,一個死在浴室裡,一個死在食堂裡,下一個是不是就要死在廁所裡?”
秋玹:你說你馬呢。
病友之間短暫而友好的交流時間並沒有維持太久,隨著隔壁醫療室裡晴文驚訝的聲音,幾秒後隔間的門被推開,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光明正大地走了進來。
凶惡老哥看了一眼,隨後就又惶恐一般拉起被子蒙著頭裝死去了。
秋玹盯著那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皮囊走進來,坐在病床上沒有說話。
“我才聽說這件事,”埃維看上去一臉心疼地走過來在她床邊上坐下,凝眉看著打在身上的凝膠膏好像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樣。“聽他們說起我才知道是你。唉,你說你,那麼拚乾嗎呢,又不是打不過,何必要把自己弄得一身傷。”
不一樣。
秋玹平靜地盯著麵前好似喋喋不休的男人,雖然如果是真的秦九淵本人在這裡的話他也會老媽子上身嘮叨著怎麼又把自己弄得一身傷,但是不是像如今麵前這人這樣的。
剛來的時候,秋玹確實時常會為那副皮囊而恍惚,也會猶豫著要不要再留點時間作為判斷。
現在不再需要了。
“埃維。”她突然輕輕喊了一聲,打斷那人不休的話語。男人坐直了些,甚至還側身微微前傾一副認真傾聽她說話的模樣。
“你為什麼突然願意告訴我這些了?”秋玹開口,麵上是恰到好處的疑惑,“那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的行刑官嗎?我在絕境找了你好久,但就是找不到你。”
男人頓了一下,像是有些驚訝。
隨即他很快反應過來,麵露猶豫。“唉……我不是不願意告訴你,隻是我身上的任務實在特殊,我不想把你卷進來。”
無論這個人是誰,他絕對不可能知道的就是,秋玹早已經猜到秦九淵就是支配者黑暗。
“可是說不定我能幫到你呢?”秋玹同樣坐直了一點身子,“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受,既然我們……”
她半仰著頭,凝視男人那副仿佛被刻進靈魂深處的皮囊。“既然我們相愛,那你肯定就要跟我一起往前走的,不是嗎?”
距離太近了,埃維能夠清晰看見倒映在對方同樣的墨黑眼瞳中自己的模樣。那一瞬間他似乎是為之蠱惑,似乎情不自禁,喃喃著自己也不清不楚的話語。“是,我要跟你一起往前走的。”
“那你是誰呢?”
“我是……”
“你是誰呢,說出來我就可以去找你了呀,說出來,我們就能一起走到最後的結局。”
“我……”
“我是埃維。”
最終,秦九淵麵目的男人這樣說道,他眼神中似是仍帶著點微不可察的茫然恍惚,但很快反應過來,堅定而疑惑。“我還能是誰呢?你要相信我,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不能說。我的任務太危險了,我不舍得把你牽扯進來。”
埃維輕輕伸手覆蓋住秋玹落在床邊被打上厚厚一層治療凝膠的手背,“相信我好嗎?你相信我,等我完成這一切,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你像個魔教中人。秋玹在心裡瘋狂翻白眼,哪怕是隔著幾層凝膠,都感覺手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麵上做出一副不爽模樣,趁機狠狠甩開了他的手,“滾滾滾,彆來煩我了。”
埃維的眼神看起來無奈而包容。
心裡再多想大開殺戒,麵上暫時還是不能徹底翻臉。秋玹轉了個身拉過被子想要也和那個凶狠老哥一樣蒙在頭上擺出一副停止營業的模樣,卻在目睹到門口另一個身影時頓了幾秒。
玄溟安靜而麵無表情地拎著個袋子站在醫療室隔間的門口,也不知道是站在那裡看了多久。
哦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