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聖人不死(2 / 2)

秋玹:“那有沒有可能是我預判了你預判我的預判,所以故意那麼說,為了知道那條論述到底是不是正確的。”</p>

趙以歸:“還有可能,我早就猜到了你會這樣猜測我猜測你的猜測,所以故意將錯誤的答案告訴你,為了讓你永遠也回不去絕境。”</p>

秋玹麵無表情:“所以其實是我預判了你預判我的預判的預判……”</p>

“你們特麼到底在乾嗎?”龍三一行人已經作為背景板默默在旁邊站了一會時間,這會終於沒忍住。他們並不知道趙以歸是誰,早就秋玹異常的行為起了疑心。“阿芙,趕緊殺了那個聖女,你應該是跟我們站在同一邊的吧?”</p>

站在同一邊啊。</p>

秋玹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形容了,她喉頭滾了一下,視線從趙以歸那張臉上掠過,直直停留在了琪婭拉的身上。</p>

聖女抽搐著從嘴裡咳出一口血痰來,又顫抖著手指去夠一旁的槍械。</p>

那手指還沒觸到,一隻套著硬質行軍靴的腳伸過來,踩上了她的手指。秋玹甚至能聽見清晰一聲骨節錯位的聲音,那鞋底在手指上碾了碾,像是在踩一隻微不足道的昆蟲。</p>

“撒、拉弗……”</p>

似乎注意到視線在看她,琪婭拉抬起血糊一片的眼皮,費力地望了望秋玹的位置。她問道:</p>

“難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嗎?”</p>

“……”</p>

琪婭拉聽見剛才趙以歸所說的那段話了。</p>

秋玹抿了抿嘴唇。</p>

琪婭拉當然沒有做錯,那些罪惡本身或許是有錯的,但從來沒有一個真正“錯誤”的定義存在。秋玹並不是一個道德虛無主義者,對於“聖人不死,大盜不止”的延伸論述,她不能說讚同,但也不是徹底反對的。</p>

聖人是人為標榜出來的東西,仁義是,禮教是,忠孝是,一切正麵意義上人類所能擁有的所謂的美好品德,都是這樣。而一旦“聖人”開始以自己的為善標準去製定“聖人”的定義,去標榜仁義禮教,那麼違背了這些品德而存在的人,則皆是“大盜”。</p>

雖然話是那麼說,但秋玹也清楚,之前趙以歸的那一番論述裡,有很強的詭辯跟誘導性。</p>

這句話最初相對來說“正確”一點的理解應該是,想要告訴人們不要反對仁義本身的道德與行為,而是反對提倡標榜聖人與仁義的概念。而並非像是趙以歸所說的,將“黑”與“白”的意義完全調轉到一個相反的位置上來,再利用思維的慣性使得所有人認為“聖人”就是做錯了。</p>

但是她也清楚,她自己明白這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畢竟試煉場的主線並不是讓他們寫一番辯證題來交作業,試煉場隻認“對錯”。</p>

如果說通關主線的條件真的是判定琪婭拉是“錯”的,那麼她解釋得再明白,也沒有任何意義了。</p>

“我聽見你之前說,在父神的麵前,聖女可以做她認為對的事。”</p>

秋玹突然蹲下來,她儘量保持著跟趴在地上吐血的琪婭拉視線平視,旁邊立馬有獵手想要上來拉開,被趙以歸攔住了。後者嘴角噙著熟悉的神經質笑容,好像對此刻發生的一切掙紮都饒有興致。</p>

“我無意去評論你的信仰,但是,如果你現在依然認為自己在做的是‘正確’,那就繼續往下做。”秋玹垂著眼瞼,“我之前聽人說過一句話,忘記出處了,現在暫時借來用一下。”</p>

“那句話叫,‘你的惡毒和善良都不夠純粹,所以痛苦’。”</p>

琪婭拉瞳孔緊縮一瞬。</p>

“原先在看到鋼絲球、與所有前麵幾任撒拉弗的那些經曆的時候,我一直是這樣認為你的。”秋玹道,“但是後來我發現並不是,當聽到你說出‘我們重塑起一個新的信仰’的時候。在我眼裡,你的所作所為已經超越了單純惡毒或是善良的定義,但是你還是痛苦。”</p>

“琪婭拉,我不知道你的父神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但我想,或許對於你跟那些人來說,光明神是否存在這個定義根本就不重要,因為無論與否,你們都可以憑借自身在摧毀殆儘的土地上跟信仰一起重生。”</p>

秋玹舔了舔後槽牙,“所以,此時此刻,你可以儘情向你的父神祈禱了。”</p>

垂下的手指輕輕握了握,箍在指跟處的純黑指戒散發著驚人熱度。秋玹突然以誰也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起身,嘴唇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在吐露出三個字節的瞬間,整個人繃著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p>

一隻擁有著死灰色外皮的巨大怪物憑空出現,瞬間衝散了獵手們嚴加防守的陣型。</p>

手裡的教會開光槍械早已不知所蹤,秋玹掌心一翻,兩把子母雙刀驀地出現在雙手,以肉眼難以辨認的速度頻率朝著站定在原地的趙以歸攻了過去。</p>

後者有些驚訝地挑眉,隨後臉上的神情看上去更加興奮。</p>

“怎麼,你是想要跟我動手嗎?”</p>

他同樣一翻掌心,銀白的液態金屬在雙手間變換浮動,竟是刹那間模仿著子母刀的樣式同樣凝固成了把一模一樣的短刀。</p>

雙刀對上雙刀,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在空蕩大廳響起。趙以歸彎起嘴角,一時間竟然眼眶都因為興奮而泛紅。</p>

“你真的想好了嗎,秋玹?”他大笑出聲,“為了一個錯誤概率是百分之九十的答案而跟我翻臉?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啊。”</p>

“我們兩個之間還存在翻不翻臉?”秋玹語氣驚異,“我們不早就撕破臉皮了嗎。說真的,趙以歸,你是我見過最執著的人(‘神’?),就為了一個愚人船上的破事,以你的身份,竟然能夠孜孜不倦做到這一步來。”</p>

“你管殺我一次叫做‘這種破事’?”死亡咧開嘴角,像是有什麼怪癖的蜥蜴人那樣用舌尖舔了舔齒尖,“那我現在也以同樣的方式殺你一次,看看你會不會做到我這一步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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