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隻是，被顛倒著倒吊在課桌上。</p>
一時間無論是艾德還是秋玹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們就站在距離電梯門一步之遙的位置看著這些倒吊在課桌上的學生，再向前走是無儘未知的遠方，向後退是逼仄空曠的電梯。</p>
“……是我的錯覺嗎？他們是不是還活著？”</p>
秋玹聽見邊上艾德用氣音這樣問了一句，她皺皺眉走近一張課桌。其上懸吊著的學生並沒有因為長期的頭朝下倒吊而出現任何充血的跡象，隻是慘白著皮膚緊閉雙眼一動不動。</p>
他像是一具已經死去許久的屍體，又像是依然在各人記憶中的鮮活。</p>
“但是他們怎麼活著？”秋玹腳步頓了頓，又走向下一張課桌。“如果叢林大樓的地下真的存在負一百層的話，這裡又被鑄造成了教室的樣式，那麼多的……學生，每天倒吊在這裡，他們靠什麼活著？”</p>
“或許他們早就不是人了。”艾德麵上茫然一陣，目光又逐漸堅定下來。“我還是覺得，這個地方不是真實存在於試煉場世界中的，他們可能隻是一個記憶陷阱。”</p>
“你認得他們身上穿著的校服嗎？”</p>
秋玹突然這樣開口道，艾德被問得一愣，皺眉仔細思考了起來。</p>
“……我是沒有關於‘傅懷安’身份的劇本記憶的，所以我並不知道……等等。之前的幾層裡，我好像看見過胖子他們幾個人穿校服。”</p>
那就是跟住在八十層朝上的那些青年們有關。</p>
“你記住這條信息。”她回身提醒了艾德一句，隨後仔細在教室搜尋起來，發現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其他有用的線索。</p>
再往前走，教室的兩個門都被封死了，推不開。秋玹手掌撐在滿是灰塵的玻璃上向外看，發現外麵也像是蒙著層層濃重迷霧般窺探不得。</p>
她站在原地想了一會，突然回身朝艾德問道，“在你的記憶裡有胡常這個人嗎？就是跟我住在同一層樓的那個胡子男，經常給住在高層的青少年們提供非法走私藥物的那個？”</p>
“他不是死了嗎？”艾德回憶半晌，“之前在第一個晚上的時候，胡子男被警察帶走去問話。結果沒到兩個晚上他就逃出來了，緊接著被人發現死在叢林大樓忘記是幾層的走廊上，死因是被燒死的。——你應該沒有這段記憶，在上一層的時候，大樓裡突然發生火災，集中在中下層，胡子男就是那個時候被燒死的。”</p>
“但是按照你的說法，卷發女人理應也在上一層死了，而你今天又殺了她一次。”秋玹思索道，“所以胡常現在也應該是還活著……今天早上，你在55層當著我的麵殺了卷發女人，又扔了以撒的頭在地上，還把物業給驚動了。鬨出來的動靜那麼大，同樣就住在55層的胡常不至於聽不見，要麼是他不在家，要麼就是……”</p>
“找一下！”</p>
秋玹驀地肅下臉色，突然移動腳步開始在一具具倒吊在課桌上方的身體中找尋起那張熟悉麵貌。艾德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也開始翻動著搜索，但是直到他們將整間古怪教室翻來覆去找了個遍，都沒有看到一張屬於胡常的麵孔。</p>
“不對，不對……”秋玹暫且停下手中動作，站定在一個方位似是喃喃自語。“按照童謠裡的內容，這一層應該講到雲雀那裡。‘雲雀說，若不在黑暗中，我會為知更鳥記史’。如果胡子男所代表的角色並不是雲雀，那麼……”</p>
她突然福靈心至般猛地抬眸鎖定在一個位置，那裡是他們剛下電梯的時候就第一眼看到同時也經過無數次的課桌。其上倒吊著一具學生的身體，男孩的皮膚慘白而乾澀，但確實是麵容白淨收拾穩妥的。</p>
“先入為主，我們在看到胡常的第一眼肯定都認為，那是一個手段老練而閱曆資深的混社會人士。但現在想想，好像誰也沒有說過他的真實年紀。”</p>
秋玹按了按眉心，“所有人對他的印象都是一臉的大胡子加上走私犯的滄桑，誰也不知道胡子底下的那張臉是什麼樣子。”</p>
艾德幾乎瞬間反應過來她的這句話，他猛地以幾乎要扭斷自己脖子的速度轉過頭去。而似乎是為了證實話的真實性，在那最靠近電梯的課桌上方，倒吊著的人影驀地睜開了眼睛！</p>
“去電梯那裡，快！”</p>
秋玹想也不想猛推了一把艾德，後者也毫不遲疑快速朝著電梯的位置狂奔而去。而那一頭，不知何時課桌上方的位置空空蕩蕩，隻餘下一截繩結耷拉下來，軟著堆在桌案上。</p>
敞開著的電梯門口，一個人影佇立在那裡。</p>
艾德奔跑的動作頓在原地，因為慣性不受控製地踉蹌幾下。而在電梯門前，那個疑似胡常的人影晃動兩下身形，手中竟是憑空出現一枚針管，熟練地找準位置紮進了自己的手臂血管。</p>
有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響起，艾德吞咽一口口水，眼睜睜看著那人影仰起頭，電梯內部微弱的光打在其麵目，竟猙獰若惡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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