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靈笑眯眯:“聽聞左相出身草根?”
左西一滯,訕訕:“最初是嶽家提攜,可那也是他們家看出老爺的才乾才嫁女兒,這些年,老爺早千百倍的還回去了。一群趴在老爺身上吸血的蝗蟲。”
“人不能忘恩負義。”鹽阿郎不讚同。
左西急了:“恩千倍百倍的還,怨呢?沒道理他們幫老爺一次老爺就得幫著他們後代子孫一輩子。若論情義,哪有這樣綁架人的。若論買賣,他們早一本萬利。論公,老爺不欠他們,論私,就是那女人無德。”
這一番話,鹽阿郎卻更堅定了不回去的心:“好吧,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他連家事都處理不來,與其回去受氣,不如現在樂逍遙。一個男人,連婆娘都收拾不了,竟也能做丞相。”
太不可思議了。
連連搖頭:“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受窩囊氣,也不想有個窩囊的老子。”
左西傻眼,他好像搞砸了,不應該是父子同仇敵愾嗎?怎麼成了兒子看不上老子?
回去與左相一說,還問左相:“你說,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哪裡出了問題?你腦子出了問題!
我是奈何不了一介婦人嗎?隻是不想耗費時間和精力,養著就養著吧,放眼皮子底下總比放出去被政敵利用的好。你可好,生生把本相作弄成了怕婆娘的窩囊廢。
氣,氣死了。
左西還真誠的建議:“休妻吧。這些年,你特地放到那邊咱的人,千防萬防不讓她家作惡作到一發不可收拾,如今人都跑到京城來了,京城犯錯的機會可太多了,咱防不住了。”
人的貪婪永無止境。
左夫人娘家子弟無出息,偏偏自以為依仗相府這棵大樹什麼事都敢乾,當然左相未雨綢繆早在多年前就安排了人適時的引導和勸阻,這些個人,有當地的小吏、士子、商人甚至紈絝。
自從左夫人輕飄飄的自取了他的名帖交給娘家人,左相不動聲色間就布下一局大棋。那時,他與左夫人的感情還未耗儘,但一個合格的官員必然要防微杜漸。他自己是草根,族人都偏遠了去,敵人能攻擊他的點,就在妻族。
不成器,犯錯,好,隨便你們,但大到牽連到本相的錯,休想,或者說,提前掌握證據,撇清自己。
無情嗎?
無情。
可他隻是一個丞相,不是神,管束不了人性。他最後的仁慈,便是避免他們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錯。
聽得鹽阿郎如此看待自己,左相一陣頭疼,到底年輕義氣,不懂成年人的為難。
卻又忍不住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窩囊?
正好,左夫人的娘家侄子侄孫與人在酒樓發生衝突打了起來,起因隻是因為對方嘲笑他們外地來的沒見識的鄉巴佬。幾人齊上陣,把人打暈了過去。
衙門上來抓人,可好,直接亮了相府的牌子。
得,衙門直接來問左相了,真是您侄子侄孫?不是冒充的。
對方言語間甚是懷疑您這樣光輝偉岸的人怎麼有那樣賴皮下三濫的親戚,打人專打臉啊,對方不定得毀容。
這年頭,對讀書人來說,毀容就是毀前程。便不是讀書人,誰人還不愛美了?
左相氣炸了。氣頭上呢,左西對他直嗬嗬。
“你嗬嗬個屁,還不趕緊去看看,拿上宮裡賞的藥膏,帶些藥材。還不走,要老爺求你?”
左相氣得爆粗,眼前耳邊,全是他自動想象的鹽阿郎抬著下巴撇著嘴的輕鄙小模樣:窩囊廢、窩囊廢、窩囊廢...
氣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