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決明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扔了出去：“宋、宋師兄！”
宋立言怎麼想到給自己打電話來了？不對……宋立言為什麼會有自己的手機號碼啊喂！
“嗯。”宋立言應了一聲，“你的論文我看到了。”
蘇決明有些臉紅，沒想到能被宋師兄看到，就她那個爛水平都沒敢把論文發給導師看的，還沒來得及謙虛幾下，就聽那邊宋立言刷刷的發起了刀子：“有些理論站不住腳，你做了臨床調查嗎？”
蘇決明：“……”
她剛才在想什麼來著？！妄想宋立言誇她嗎？
“沒有證據的時候能少說就少說，不然被人發現處處是漏洞，抓著不放就完蛋了。”宋立言繼續道。
“是……”蘇決明憋成了內傷，“我知道了……”
“但是想法很好，”宋立言話鋒一轉，“繼續做下去會有大的發現也說不準，章老師也很看好你的題目。”
“真的嗎？”蘇決明眼睛一亮。
“嗯。”宋立言應了一聲，語氣要比之前柔和許多，“加油。”
他這兩個字說的極輕，但蘇決明還是聽到了。她高興的差點要從桌子前蹦起來，語氣裡也多了幾分雀躍：“我會繼續加油的，謝謝你宋師兄！”
“明天見。”宋立言道。
“嗯，明天見！”蘇決明開心的應道。
明天是L城會議開幕的日子，她趕明天一早的高鐵，正好可以在開幕式開始的時候到會場。
掛了電話蘇決明還有些興奮，她猛然想起來江泊如叮囑自己回家後要和他說一聲，便興致勃勃的打開了微信。
[清肝明目]：我到家啦，你散會了嗎？
見江泊如沒有回複，她刷了會朋友圈，看到霍成君已經開始曬L城的美食了，想到明天就要去一起
玩，美滋滋的點了一個讚。
[江泊如]：沒有。
[清肝明目]：那真是慘兮兮o(╥﹏╥)o。
江泊如拍了一張照片發了過來，照片上一個老外放著PPT在說些什麼，畫麵有些斜，顯然是偷拍的。一看這個氣氛就有夠無聊的，撲麵的昏昏欲睡。
[江泊如]：你早點休息。
蘇決明發了一個“嗯嗯”的表情包，一隻小白豬乖巧的不斷點頭，一下子就跳到了屏幕上。江泊如看到了這個，不自覺的就想到了蘇決明在自己麵前忙不迭點頭的模樣，眼中有些淡淡的笑意。
他打下了一行字：明天見。
蘇決明看到後有些吃驚，難道江泊如是打算明天還來她家樓下等她嗎？可是明天自己要去L城了，她今天應該和江泊如說了吧？也許是忙忘了？這麼想著，她噠噠的打字回了條消息過去。
[清肝明目]：我明天要去L城了，不在家。
[江泊如]：知道了。
見對方已經知道，蘇決明就不再糾結，放下了手機開始收拾明天出門要帶的東西。這次會議一共可以去三天，前兩天都是學術報告，最後一天主辦方特地留了時間讓大家去L城的著名景點茂山遊玩。茂山高聳巍峨，除卻一條旅遊線路外還有探險之路，一向是登山愛好者的聚集地。
蘇決明想了想，帶了雙運動鞋，登山外套和小手電以及常規的藥品。
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坐上了去L城的高鐵。趕到會場時，會議還沒有開始，卓悠和霍成君都站在簽到台那裡等她，見她來了連忙招手。
“蘇師妹這裡！”卓悠招呼了一聲。
蘇決明立刻樂開了花，跑了過去。霍成君毫不猶豫的撲了上去，掛在蘇決明的脖子上：“師姐你可來了，人家昨天一個人獨守空閨~好寂寞呢~”
“你可得了，昨天纏著我鬨著要出去玩的人是誰？還獨守空閨呢，我看你壓根兒把蘇師妹甩到了腦後麵。”卓悠在旁邊打趣道。
霍成君翻了個白眼：“蘇師姐彆聽他瞎說，晚上咱們去逛街呀，不帶這個人。”
蘇決明樂嗬嗬的簽了名字領了文件，點頭道：“好呀。”
“小沒良心的，過河拆橋。”卓悠點了點霍成君的額頭。
三個人一邊說說笑笑一邊走近了會場，他們的導師章成天是業界大牛，坐在了第一排，看到三個人進來便招了招手，讓他們坐到了自己的身後。章成天的旁邊就是宋立言，見到蘇決明來了，宋立言淡淡的點了點頭。
蘇決明有些小激動，坐到了導師的身後。她翻開了會議論文集，發現宋立言的論文在這次論文集的第一個，他也是第一個上去做學術報告的人。
“哇，宋師兄好厲害。”霍成君低聲讚歎。
章成天聽到了回頭對他們道：“多跟人家學習學習，等會小宋上去作報告你們幫他拿一下東西，有事沒事多去請教請教他，聽到沒？”
蘇決明三個連聲答應。
“卓悠和蘇決明這次論文寫的都不錯，回頭我再給你們倆改一改。”章天成又道。
這廂話還沒說完，主席台上也慢慢坐了人。蘇決明正低頭聽自己家導師說話呢，就聽見會議室裡突然傳來“哇”的一聲驚歎，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議論，嗡嗡作響。
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見，蘇決明也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卻在看到主席台的時候愣了一下。
主席台上一個人剛剛坐定，他穿著一身妥帖的西裝，俊朗英挺，氣質斐然，在一派大腹便便的領導中間坐的筆直又挺拔的年輕男人不是江泊如又是誰？
蘇決明驚了一下：“他怎麼來了？”
霍成君都快變成桃心眼了：“大概是讚助商什麼的吧，你沒發現這次會議送的東西都特彆好嗎？原來是拉了江氏集團做投資！”
“可是一下子總裁就來了，未免太興師動眾了吧……”連卓悠都有些目瞪口呆。
現在很多科研項目背後都會有集團財力的支持，企業也希望研發出新的專利以此來獲得利潤，這些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尤其蘇決明參加的這個會議多數是前沿科技，有大財團讚助其實沒什麼好驚訝的。
蘇決明這才明白昨天江泊如對她說的“明天見”是什麼意思。
許是感覺到了什麼，江泊如坐下後就抬眼向下麵看來，兩個人的目光驀地在半空交彙，江泊如一眼就看到了蘇決明。
蘇決明“刷”的低下了頭，就差沒有把整個人全埋進去。
“誒，師姐你怎麼了？”霍成君發現了她的異樣，有些奇怪的問道，“你怎麼臉突然這麼紅，是發燒了嗎？”
聽到這話，宋立言也回過頭來，目光有幾分探究。
蘇決明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剛剛喝了口熱水，突然覺得好熱啊，哈哈哈……”
果然，會議開始後，江泊如就作為讚助商江氏集團的代表發表講話。他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比平時聽著更具威嚴，說話倒是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通常是學生們最喜歡的那種乾脆利落，與前麵幾位領導冗長的發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蘇決明卻總好像聽到他低啞著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聽得她心裡一顫一顫，頗有幾分心猿意馬。
江泊如的出席不僅對這個會議是一個驚喜，對在座的媒體來說也是一個不可放過的大新聞。鏡頭對著主席台上的江泊如拍個不停，好幾次都掃到了前幾排的座位，想到自己有可能會作為吃瓜群眾上報紙，蘇決明的心情有些複雜。
領導，業界大咖以及讚助商都講完話後，會休息一段時間，美名其曰為“茶歇”，其實就是給大佬們互相活動交換名片的時間。之後便開始會議的重頭戲，學術報告。卓悠拉著霍成君出去吃糕點去了，章天成也被幾個老朋友簇擁著出去合影，一時之間會議室裡有些冷清。
蘇決明瞅著江泊如被一堆人圍在了中間，應該是沒空管自己的，便悄咪咪的鬆了一口氣。宋立言也在會場沒有亂走動，畢竟之後他是第一個上台作報告的人，但是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
“宋師兄。”蘇決明從書包裡掏出了銀行卡，走到了宋立言的麵前。
宋立言有些微微的詫異：“怎麼了？”
“謝謝你借給我的錢。”蘇決明有點緊張，“但是……我現在不需要了，錢我一份也沒動，都在裡麵，原物奉還。”
宋立言接過了銀行卡，皺了皺眉頭：“不需要了？”
蘇決明瞅了眼江泊如小聲解釋道：“江總讓我在他的公司做兼職，我有時間過去就可以了，並不會耽誤學習，我尋思著應該還行，就答應了……”
宋立言聞言看向江泊如，江泊如也正好抬頭看過來，見宋立言和蘇決明兩個人站在一起，麵無表情的複又和彆人說起了話。
“既然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也不便說什麼。”宋立言收回了卡。
蘇決明怕他不高興，有些糾結道：“他說他也不急著我還，我就慢慢還給他好了，還拖了宋師兄下水，真的很抱歉。等年底拿了獎學金，我就有的還了……”
“嗯。”宋立言應了一聲，“沒事，我並不擔心這個。”
“宋師兄在擔心什麼？”聽到這裡，蘇決明奇怪道。
宋立言看著她，緩緩道：“沒什麼，安心做你自己的學問，不要被其他事情打擾。”
他瞥了眼被媒體簇擁的江泊如：“有些事情，要學會拒絕。”
宋立言是高知家庭出身，世代清白，即便在當代也實實在在稱得上是書香門第，骨子裡總有那麼些小清高，和那麼些不諳世故，對於這些財團總裁或是領導高層總多了幾分戒備。若說這些常年浸潤財權之人還能有幾分真心，宋立言倒是寧可相信他身體裡的免疫細胞和腫瘤細胞對彼此還有幾分忠誠。
這幾年來高校的風氣越來越差，踏實的學生也大不如從前，很多人信奉自己努力不如嫁的出色，能力強大不如生張好看的臉蛋，許多人都以傍上有錢人為榮，並以此為目標，絲毫不以為恥，宋立言多多少少也有所耳聞。
他是不希望蘇決明沾染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至於原因，還有待探究。
蘇決明心裡又是感動又有些難受：“謝謝宋師兄我知道的……不過，我和江總是老同學，他原先……也不是這樣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向江泊如那邊看去，江泊如那裡的人散去了一些，但眼神卻落到了她的身上，烏黑的像是染了一層墨。
“……他原來家境也不好，所以才會給我提供兼職……”
江泊如老看著自己乾什麼，她緊張的都快說不出來話了，待會要是被媒體發現了可怎麼辦呐。
“好了，”宋立言不想討論江泊如這個人，他對這些本身也沒什麼大興趣，他指了指手上的東西道，“等會我要上去，幫我拿一下？”
蘇決明點了點頭接過他的單肩包：“交給我好了。”
一道視線射過來，像是要把自己穿透了似的，蘇決明有些坐立不安，但沒敢再往江泊如那裡看過去。
茶歇很快結束，大佬們結束了合影回到了座位上。主持人發言後，宋立言就走到了台前。他氣質清冷，卻生的雋秀，再加上十分年輕，一上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宋立言的論述特點便是有理有據，絕不廢話，因為是國際會議，很多地方他都用了英文陳述，更是令人讚歎連連。
“什麼時候我也能有宋師兄這樣就好了。”卓悠連連感慨。
霍成君一秒換了個花癡對象，捧臉：“想睡~~”
蘇決明心不在焉的聽著，拿著筆在論文集上隨手劃了幾下，她的論文在論文集靠後的地方，可以說和宋立言算是一個天一個地。她的手機放在桌子上因為被調成了靜音突然震動了兩下。
蘇決明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打開手機。
[江泊如]：少和他說話。
蘇決明下意識的看向坐在第一排的江泊如，見他正襟危坐，根本看不出來是在玩手機，忍不住在心裡小聲嘀咕了幾句。
這個“他”是誰，未免也太明顯了。可是江泊如犯得著對宋立言有那麼大敵意嗎？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呢。
見蘇決明沒有回答，江泊如的消息很快又跳了出來。
[江泊如]：聽見了嗎？
蘇決明撇了撇嘴，覺得這個要求很無禮。
[清肝明目]：宋師兄是我們實驗室的大師兄，之後在學校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怎麼可能跟他少說話？
蘇決明抬了抬頭，見江泊如坐在前排微微低頭，知曉他應該是在回自己的消息。
[江泊如]：那就能少待在一起就少待在一起。
[清肝明目]：為什麼啊？
[江泊如]：因為我會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