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的這一拳來勢洶洶, 直接將太宰打的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隻一瞬,那張白皙的麵容上就迅速紅腫了起來。
太宰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的半邊臉, 吃痛的□□出了聲:“嘶……好痛。”
安娜看到太宰的時候, 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自從那日大哥哥說要給她開家長會結果卻生病了之後, 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大哥哥。
即使每個周末的時候都去織田作家, 還帶著她的零食包包,可大哥哥始終沒有如約而至, 弄的她擔心了好久, 還以為大哥哥病的很嚴重。
現在看到活蹦亂跳的太宰, 那顆一直懸著的心, 終於放了下來。
但是,中也的一拳直接打在太宰身上後,徹底讓她懵住了, 她緊張的跑上前去,麵對著中也伸開雙手, 小小的人影將太宰護在身後。
“不可以!不可以、打大哥哥!”
看到小團子那雙眼睛裡的譴責,中也愣了愣, 不自在的將手插進了兜裡,“切”了一聲, 轉過頭去不再看他們兩個。
“好孩子,不可以打架!”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軟糯,雖然麵無表情, 但是中也仍舊能感覺到這孩子已經生氣了。
中也皺了皺眉,不知怎麼的,竟覺得那孩子眼裡的神色十分的礙眼,讓他不開心極了。
明明前一刻還開心的跑過來抱住他,結果那個混蛋太宰哼唧了幾聲,就用這種表情對待他。
小孩子的感情就是如此的廉價,來的快,去的也不留痕跡。
他冷哼了一聲,彆過頭去,不再看安娜。
恰在此時,太宰喊痛的聲音又增大了幾分,安娜頓時焦急又擔憂的轉過身去看太宰。
“大哥哥、大哥哥受傷了嗎?”
安娜擔憂的看著太宰,一雙小手緊張的握在身前,穿了臃腫外套的她此刻看起來像個圓滾滾的紅色小團子,可愛極了。
太宰一抬眼,就看見了安娜深紅眼眸裡的擔憂與關心,這一眼就讓他愣住了,下意識的連呼吸都放緩了。
其實,對於在黑手黨混生活的太宰而言,受傷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他雖然很怕痛,但是在刀口上生存,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痛楚,更何況中也那一拳,其實根本沒有用多少的力氣。
但是,隻要看著那孩子關切的神態,不知道怎麼的,他竟下意識的對著一個孩子撒起了嬌。
“好痛,好痛,中也那一拳快把我打死了,你看這裡,都腫了。”
他皺著眉,一副痛的仿佛生活都無法自理的模樣,可憐兮兮的指了指自己受傷的臉頰。
安娜不疑有他,頓時緊張的湊過去捧著他的臉頰,對著那塊紅腫的地方輕輕的吹了吹。
“呼呼,痛痛飛走,痛痛飛走。”
此刻,太宰看著那孩子近在咫尺的麵容,自己的臉頰上還覆蓋著一雙熱乎乎的小手,小孩子呼出來的熱氣帶著白霧,一下又一下的撞在他的臉上,還帶著糖果特有的馨香。
奇怪的感覺開始在心口蔓延開來,即使在這裡寒冷的天氣,也讓他覺得暖洋洋的。
太宰挑眉,將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覺壓下去後,忽然開口道:“你是不是吃糖了。”
聞言,安娜下意識的緊張了起來。
今日份的零食,其實她早在上午就已經吃光了,阿吉說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的糖,不然牙齒會壞掉,但是她仍舊克製不住的在包包裡裝了好多糖果。
剛剛在電車上的時候,她趁著阿吉不注意,偷偷的往嘴裡塞了一顆,沒想到竟然被大哥哥知道了!
她抿了抿唇,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太宰一看她的樣子,基本上已經猜的七七八八的了,他看了看門口那個一臉麵無表情看著他的白發男人,壓低聲音小聲的對著安娜道:“分我一半,我就不告訴偵探社的福澤社長。”
安娜抿了抿唇,下意識的將雙手按在了自己的小包包上麵,猶豫了一下,最終才緩緩點了點頭。
福澤諭吉在門口站了有一會了,他看到安娜和太宰治在那邊也不知道在小聲的說著什麼,大步走過去牽住了安娜。
“走吧,我們還要上五樓去。”
聞言,太宰這才從地上起來,看了一眼正在犯彆扭的中也,笑著湊過去道:“你們去五樓是要找紅葉大姐吧,正好順路,我跟你們一起去。”
*
“紅葉!”
安娜找到紅葉的時候,她正坐在辦公室裡埋在一堆的文件裡,看到安娜的一瞬間,她的神色間帶上了克製不住的驚喜。
“安娜!”
小團子的臉頰因為在樓下吹過風的原因變得紅紅的,尾崎紅葉走過去蹲在她的麵前,用溫熱的雙手捂著她冰冷的臉頰。
“你怎麼來了?”
安娜看著她,軟軟的開口道:“新年快樂,紅葉。”
聞言,紅葉的雙眸驀然隻剩下了一片柔軟的光。
港黑的氛圍於外界不同,她也一直孤零零的居住,是以竟也沒發覺,不知不覺的就這樣過了一年。
“新年快樂,安娜。”她頓了頓,對著安娜身後的三個人招呼道:“不要站在那裡了,快坐吧。”
因為沒有意識到新年的到來,故而紅葉並沒有準備紅包,她從辦公桌上翻出自己的錢包,翻出厚厚一遝紙幣,塞進了安娜的手中。
“給你,壓歲錢。”
握著那麼厚厚的一遝錢,饒是孩童心智的安娜也感覺到了不妥,她猶豫的轉過頭去看向福澤諭吉。
福澤諭吉麵無表情的開口道:“太多了,壓歲錢圖個吉利就好。”
但是,尾崎紅葉卻不這樣覺得,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柔軟可愛的孩子,金錢對她而言都隻是無用的數字,她巴不得把能給的最好的都給了安娜,好讓她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
“不多,壓歲錢就是要越多越厚才能壓住邪祟不是嗎。”說到這裡,她輕柔的摸了摸安娜的頭。
“要快快長大啊,安娜。”
恰在此時,坐在一旁的太宰笑眯眯的開了口:“新年快樂,紅葉大姐。噠宰也還是個孩子,噠宰也要壓歲錢。”
如果真的論年齡來看,太宰還要一年才十八歲,某種意義上來講他確實還是個孩子,但是紅葉可不吃他這套,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太宰就識趣的撇了撇嘴,不再言語。
最不自在的是他旁邊的中也,也不知道怎麼的,一想起安娜剛剛生氣的看著他時眼睛裡的譴責,他就下意識的跟在了幾人的身後,一起走了上來。
於是,在另外幾人融洽的氛圍裡,獨他一個人如坐針氈一般。
此刻間,他的心底隻餘下了懊惱,不停的質問自己剛剛怎麼就那麼鬼迷心竅的跟了上來?
還不如早點找森先生彙報完工作,早點回家休息了。
*
見福澤諭吉沒有再說話,安娜這才拉開自己的小包包,把錢放了進去。
隨後她掏出一個禦守遞給了紅葉。
“新年禮物、禦守,會、保護紅葉!”
紅葉接過禦守後,聽到小團子的話愣了愣,那孩子的雙眼正亮晶晶的看著她,裡麵帶著對她所有的美好祝願。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禦守,紅色的綢緞上用金線繡著平安二字,普普通通的樣子,還帶著一股子神社裡的檀香。
頃刻間,心臟處便柔軟的化成了一股熱乎乎的水流,來回流動著蔓延至四肢百骸五臟六腑。
她伸手將小團子摟在懷裡,用額頭抵住她小小的腦袋,輕聲道:“謝謝你,安娜。”
她將安娜放開後,安娜帶著小包包又跑到太宰的跟前,拿出一個紅色的禦守遞了過去。
“給大哥哥!大哥哥、以後不要生病了。”
太宰愣了愣,接過後才發現,禦守上寫的是健康二字。
怕不是他上次入水發燒的時候真的讓安娜擔心壞了,這才時刻想著這件事情,唯獨給他的禦守不一樣。
太宰沒有說話,笑眯眯的將禦守收了起來,隨後伸出手指在安娜軟乎乎的臉頰上戳了戳,一戳一個小酒窩。
嗯,手感不錯,以後有機會可以多戳一會。
被人時刻掛念的感覺真好,即使作為人間行走的黑泥精太宰治也不能例外,從安娜擋在他身前的那一刻起,直到收到這枚禦守為止,他的心就一直熱乎乎的,全然將剛剛來到港黑大廈前的跳樓想法忘得一乾二淨了。
安娜被他戳的很不舒服,伸手握住了他作亂的那跟手指,頓了頓,又看著他紅腫的臉頰開口道:“還疼嗎?”
他剛想搖搖頭,旋即想到了什麼一般,又捂住了臉頰期期艾艾的交換了起來。
“好痛啊,中也下手好重!”
“哈?!”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充當背景板的中也終於沉不住氣了,他額上青筋暴跳著。
“我要是下手重,你現在早就已經在三途川了!”
他暴躁的開口道,說完後下意識的看向安娜,在看到小團子眼睛裡的不讚同後,哼了一聲彆過了頭去。
什麼啊,他乾嘛要在這種地方找罪受,和這隻青花魚坐在一起呼吸同一個室內的空氣,簡直就像身處臭水溝一樣令人無法忍受。
他沒有說話,但是太宰卻宛如他肚子裡的蛔蟲一般,將他此刻的想法猜的一清二楚。
“我也是哦,中也這隻蛞蝓坐在身邊,就連空氣都變得汙濁了,唔,好難過,快要無法呼吸了。”
“你這混蛋!”
一句話就將他激的暴躁了起來,太宰治總是這樣,明明懂得如何圓滑的和人交往,但是在他麵前的時候總是欠揍的不可思議。
恰在此時,小團子噠噠噠走到了他的麵前,這才打斷了兩人之間再次彌漫起來的硝煙味。
“這個,給中也。”
他看過去,紅紅的禦守躺在小團子的掌心,先前那股子從心底裡浮起的暴躁,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但是,他仍舊嘴硬道: “什麼嘛,我才不需……”
中也話還沒說完,室內兩雙含著危險的眼神,齊刷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雙是來自安娜的老父親福澤諭吉,另一雙是來自對他有教導之恩的紅葉大姐頭。
他頓了頓,瞬間將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彆扭的接了過來。
“謝謝……”
安娜站在他的麵前湊近他,小小的雙手放在他的膝蓋上,緩緩的開口道:“不可以……不可以生氣,不可以打架……不可以濫用自己的力量。”
一開始她或許隻是不希望中也和太宰再起衝突,可是話說到最後的時候變成了呢喃。
她喃喃著,眼神也在一瞬間迷離了起來。
生氣的話,力量會暴動,就算打架發泄出來也隻是惡性循環。
長此以往,會……發生不好的事情的……
她這樣想著,放在中也膝蓋上的雙手也無意識的捏住了他的褲子。
就在這一瞬間,她的腦海裡模糊的浮現起了一個紅色的高大身影。
“燒了。”
慵懶又危險的聲線,朦朧的從遠處傳來,陌生又熟悉,卻讓她的心臟無端的揪了起來。
“不可以……不可以……”她固執的呢喃著,看著中也的雙眼一片朦朧。
中也敏銳的察覺到了安娜的不對勁,先前的彆扭勁頓時煙消雲散了起來,他表情凝重的開口道:“喂,你怎麼了?!”
感覺到不對後,福澤諭吉和紅葉第一時間上前查看安娜的情況。
可小團子執拗的抓著中也,臉上帶著不安和彷徨。
“不可以……不可以……”
中也看著她這副樣子,無措的回應道:“我知道了……你能不能先放開我的褲子。”
“要、答應我……”
“喂,你……我答應你,不生氣不打架!好了吧……”
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小團子這才放開他那條被自己□□到發皺的褲子,異樣的神情也終於恢複了原樣。
*
安娜的異樣讓福澤諭吉心下有些不安,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安娜在將她的能力分享給其他人後,也是這種情況,固執的呢喃著幾個字眼。
紅色……吠舞羅……
一邊呢喃著還一邊掉著眼淚。
回家的路上等下了電車,福澤諭吉牽著她往家走,組織了下語言才開口問道:“安娜……剛剛是想起了什麼嗎?”
是她的家人,朋友,又或者是她這樣奇特能力的來源之處?
安娜茫然的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一般。
福澤諭吉歎了口氣,又補充道:“剛剛,為什麼要那個叫中原中也的年輕人不能生氣,也不能打架。”
聞言,安娜抿了抿唇。
“因為……感覺、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說道這裡,她被福澤諭吉牽著的那隻手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會……會死的……”
她的腦海裡驟然浮現出一柄懸掛在空中的巨劍,斑駁的劍身滿布鐵鏽,稀稀拉拉的往下掉落著碎渣。
一瞬間,她的臉上血色全褪,就連嘴唇也開始輕輕顫抖了起來。
“生氣、打架、力量會暴動,發泄、循環……頭上的劍會……會掉下來的。”
安娜的話,讓福澤諭吉瞬間想起來她能力發動時,懸掛在蒼穹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福澤諭吉也被烙印下了那枚紅色的火焰標識,這份能量的饋贈,帶來的還有無法抑製的暴虐衝動,但他向來自持,故而並沒有受到其影響。
亂步和往日的表現相差無幾,所以他一直以為那份衝動隻有他有,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而安娜的這番話,卻讓他瞬間緊張了起來。
“劍會掉下來……?!掉下來會有什麼後果?”
其實不用問,他都能猜測到,懸掛在安娜頭頂上的巨劍,一旦掉下來,首當其衝受到危害的便是劍下的安娜。
但是,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嚴峻了,他忍不住的想要探測更多的信息,想要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好將所有的危害都替這個孩子阻擋在臂彎之外。
安娜看著他,一張蒼白的臉上忽然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會……會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阿吉,腦袋好痛。”
福澤諭吉緊張的將安娜抱在懷裡,感受到那孩子嬌小的身軀在懷裡輕微的顫抖著。
於是,他一下又一下輕輕拍著安娜的後背安撫道:“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
話雖如此說,但在此刻,他的心底無比的沉重,一旦想到那柄巨劍可能會害死安娜,心臟就惶恐不安的躁動著。
從他將這個宛如流浪貓一般臟兮兮的孩子帶回家的那一刻起,這個小家夥就住進了他的心裡,成為了他生命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冒然讓他得知,小家夥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會墜下,就如同那柄劍懸掛在的是他的頭頂一般,讓他抑製不住的恐慌了起來。
不,如果那柄劍真的懸掛在他頭頂而不是安娜,他反而不會如此的害怕。
關心則亂,一向冷靜自持的福澤諭吉,此刻竟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才好了。
……
恰在此時,拐杖敲落在地麵上的聲音響起,安娜和福澤諭吉齊齊望去,卻見蕩蕩的街道前方,正站著一個穿著褐色風衣的橘黑白三色頭發老人。
“老師……!”福澤諭吉的瞳孔猛地緊縮,驚愕的開了口。
*
那個男子,說他是老人似乎有點不太恰當,因為他的外表正值中年,除了眼角帶著一絲細微的紋路,歲月留在他身上的烙印不見分毫。
但他的年齡,確確實實的要比福澤諭吉年長很多,已經到了做爺爺的年齡。
傳聞,武裝偵探社的創始人夏目漱石,早在實現了他提出的“三刻構想”之後便退隱了,這個有史以來的最強大的異能者,就連他的弟子福澤諭吉和森鷗外也不知道現在他在哪裡。
而就是這樣一個神秘的人物,就在此刻輕而易舉的出現在了兩人的麵前。
在福澤諭吉的心目中,老師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銷聲匿跡的老師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
這一刻,福澤諭吉不由得忽然有了一個猜想。
難道……是為了安娜?……
安娜的能力很特殊,既不是異能也不是個性,包含了預知共情等一係列特殊的能力,甚至還能將火焰的能力分享給其他的人。
如果他身在老師那個位置,會不會也想出山一探究竟?
在這座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港口城市,任何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必須及時的控製住。
老師,是不是出於這樣的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