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想起那個男人是誰來了嗎?
其實也不見得。
隻是, 在看到那個男人的第一眼時,兩人之間便仿佛有一種無形的羈絆似的, 有什麼東西,瘋狂的在腦中叫囂著告訴著安娜。
是他了,就是他了。
你在等的人, 終於來了。
於是,等這樣一個小插曲結束之後, 羅曼醫生沏好的熱茶也終於派上用場來了。
茶杯都是普通陶瓷店裡幾百日元一副的那種廉價茶杯, 茶葉也是陳年舊茶,羅曼拿出來的時候雖然有點臉紅, 但是不這麼做的話,一堆人擁擠在他小小的客廳裡什麼也不乾似乎更難堪一些。
之前看起來凶神惡煞的英靈此刻也褪去了自己黑漆漆的火焰,乖巧的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也沒有碰茶。
安娜就像是一道保護他敏感神經的脆弱枷鎖一般,坐在他的身邊, 時不時的看他一眼, 似乎隻有這樣對方緊繃的身軀才能放鬆下來一般。
一開始的時候福澤諭吉是想安娜坐在自己的旁邊的, 但是剛一這樣做, 對方的目光就瞬間不善了起來,無奈隻好作罷。
於是,現在的局麵便是安娜和那個不知名的英靈坐在一起, 福澤諭吉黑著臉勉強和羅曼坐在一起。
雖然慘遭嫌棄,但是這樣尷尬的氛圍裡,唯一能開口調節氣氛的, 似乎也隻剩下了羅曼一個人,畢竟其他幾個人都是看起來一副不善言辭的樣子,更何況福澤諭吉現在還黑著臉,一看就是不想說話的樣子。
“阿諾,要不我們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羅馬尼.阿基曼,叫我羅曼醫生就好,這位英靈先生……我們該怎麼稱呼你。”
坐在沙發上的英靈抬頭看了他一眼,雖然看似懶洋洋的一個動作,但仍舊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壓撲麵而來,若不是羅曼過去的經曆讓他見慣了各種大場麵,怕是也會覺得難受起來。
“周防尊……”
然而,對方的話卻並沒有帶來任何有關他英靈身份的線索,Avenger本來就不是什麼正規階職的英靈,就算是正規的七騎也會發生召喚出地縛靈來的情況,所以羅曼倒是接受的相當良好。
更何況在座的唯一一個了解魔術的隻有羅曼一個人的,所以對方身上那些明晃晃幾乎快要逆天的數值,也隻有他一個人能看到。
沒有一個人對英靈的階職提出質疑來。
“soga……周防先生是嗎……”語罷,他看了看安娜,最終又將視線落到了福澤諭吉的身上。
“聖杯戰爭的戰鬥場地向來都定在冬木,最好儘快趕過去,越早到越早能占到先機,我會跟你們一起去,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今晚就動身吧。”
就算羅曼早就拋棄了英靈的身份很多年,甚至活的像個廢柴一樣丟掉人堆裡都沒有人能找到,但是那些銘刻於心的術式確實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從靈魂裡被抹去的。
越早到達冬木市,便能越早的構建好魔術陣地,比起在這裡等著被其他人發現尋上門來,還是早點想辦法應對來的好。
儘管……他的初衷是想做一個普通人……
但是……
他的視線落在乖巧坐在沙發上小小一團的安娜身上,倏忽間便柔軟了下來。
但是,總不能看著這個孩子在戰鬥裡出現什麼不測吧。
他並不是什麼心懷天下的聖人,而那樣的角色他也早就做膩了,隻是眼睜睜的看著跟他有關係的人去進行一場豁出性命的戰鬥而自己卻什麼都不做,這樣的事情他始終還是無法接受的。
*
說動身就動身,羅曼把他的小破車開了出來,福澤諭吉坐在副駕駛位上,安娜和那個名叫周防的英靈坐在後座上。
漆黑的夜裡,小破車一路朝著冬木市的方向行駛著。
安娜坐在車後座上,時不時的看看身邊的男人,對方沉默著一言不發,隻是那一雙暗金色的眼眸始終柔和的落在她的身上,沒有移開過。
“mikoto……”寂靜的夜裡,孩子微小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軟軟糯糯的,瞬間便讓看著她的男人內心化作了一汪的春水。
“嗯。”
他眸光閃爍著應了一聲,旋即男人頓了頓,又開口道。
“你的記憶缺失了。”
疑問的句子卻用肯定的語氣說了出來,周防尊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安娜的不對勁。
身體縮小了,看著他的神情也很陌生,安娜的身上甚至還有封印的存在,是來自石板的氣息。
想到這裡他暗金色的眸子微眯了起來,神情也不愉快了起來。
安娜的身邊沒有吠舞羅的存在,隻有一個讓他看著很不爽的銀發男人,那個男人還很可惡的和安娜長了父女像。
一定又是石板搞的鬼,但是具體目的他就沒辦法猜到了。
不用安娜告知他都能猜測到安娜失去記憶後流落到這個世界之後的遭遇。
密密麻麻的心疼從心底裡悄然浮起,但是他麵上的表情卻一點都不顯。
但是……能夠再次見到安娜……
活生生的安娜……
已經很好了。
他就像是墜落在深淵中的絕境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乾枯的內心裡已經脆弱到了極點。
沒有辦法移開視線,沒有辦法離開對方。
生怕隻要一眨眼,眼前的一切都會像夢境一般輕易的碎掉。
周防尊深深的注視著對方,伸出手粗獷的拍了拍安娜的腦袋,對著她道:“睡吧,還有很遠的路程。”
安娜乖巧的點了點頭,頓了頓後小心翼翼的依偎在他的身邊,困倦的閉上了雙眼。
這一天的奔波讓她著實有些累了,就在周防尊開口前,她就已經困的眼睛都睜不開,腦袋都已經發沉了。
是以,一閉上眼睛,安娜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陷進了一場漆黑的夢魘裡。
福澤諭吉雖然一直坐在副駕駛,但視線一直落在後視鏡上,觀察著那個危險的男人,豎著耳朵聽他們的談話。
但是,就算心裡再難受,他也不得不承認,安娜和這個家夥的互動……真和諧啊。
尤其是……現在這個男人正在把自己破破爛爛的黑夾克脫下來,輕柔的蓋在了安娜的身上。
小心翼翼的動作,像是在對待什麼珍貴的瑰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