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年緊緊地握住小孩兒的手,拚命眨眼。
崽啊,這個鍋你給背一下叭!!!
畢竟,要臉。
賀南樓:“……”
賀南樓的沉默,看在駱傑的眼裡,無疑等於一種默認。
他用兩隻手,把車門給關上,這樣就不像一隻手那樣,鬨出很大的動靜,聲音會小聲很多。
關上車門,駱傑特意轉過頭問後座的小孩兒,“這樣,可以嗎?”
就連問話的聲音都放得很輕,好像自己稍微一大聲,就能把小孩兒給嚇到似的。
喬安年另一隻手在小孩兒手背上拍了拍,賀南樓看了他一眼,“嗯。”
沒把小孩兒給嚇著就好。
駱傑放心地轉身開車了。
喬安年大大鬆了口氣,臉麵總算是保住了……
…
駱傑導把喬安年跟賀南樓兩人送回家。
喬安年解開安全帶,問駱傑:“要不要進來坐坐?”
駱傑搖頭,“不了,改天吧。你們兩個人今天也夠折騰的,回去後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小樓不是下午都沒怎麼睡麼?讓小樓晚上早點休息,好早點睡覺。”
白天的事情,後勁的確有點大,彆說小樓,他也需要泡個熱水澡,緩解下情緒。
喬安年也就沒有再堅持,他打開車門,下了車,“嗯。那我跟小樓就先進去了。你慢慢開,到家後給我發條語音或者信息。”
駱傑朝他跟賀南樓兩人揮手,“OK。知道啦。你們進去吧。”
賀南樓關的車門,力道很輕。
駱傑隱隱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小樓不是害怕聽見關車門的聲音呢麼?他瞧著,表情很淡定啊。
駱傑心裡覺得奇怪,一時間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看著喬安年跟賀南樓兩人進了門,忽然反應過來。
操!
敢情是大喬會被車門關上的聲音給嚇一跳呢?
這哥哥當的。
駱傑倒車離開,想著,這麼一比,駱初也不是一個優點也沒有的。
好歹駱初不會把“膽兒小”這頂帽子,給戴他頭上。
…
喬安年輸入密碼,跟賀南樓兩人進了家門。
客廳裡的燈亮著,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咖啡的醇香。
張倩柔沒有喝咖啡的習慣,喬安年隻有熬夜修圖,或者是趕作業才會在夜裡泡一杯,一般也都是待在他的房間裡。
隻有賀惟深在家時,這個家的客廳才會出現咖啡的香氣。
喬安年轉過頭,去看小孩兒的臉色,小樓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就是眼底是掩藏不住的厭惡。
要不是場合不對,喬安年還挺想笑出聲的。
能讓小樓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可不容易,除了吃飯的時候看見香菜、生薑、香菇之類的,這孩子通常不會這麼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厭惡。
也難怪,從小樓回國到現在,賀惟深這是第一次出現在家裡。他這個爸爸對兒子不說是不聞不問吧,隻能說是漠不關心。
不過這麼多年,喬安年也早就習慣了。
不是有血緣關係,就一定會成為最親近的人。
兩個人進了客廳。
“賀叔。”
出於禮貌,喬安年還是跟坐在咖啡上的賀惟深打了招呼。
這種最基本的“社交禮儀”,賀南樓從來都看心情。
他見到賀惟深的心情從來沒有好過,因此,他隻是朝張倩柔微點了下頭,把她身邊的賀惟深完全當成了空氣,徑自上了樓。
張倩柔自然是不敢把人給叫住的,小樓跟惟深的關係,年年都沒能改變,何況是她。
賀南樓把賀惟深當成了空氣,賀惟深這個當爹的,顯然也沒有太把兒子給放在眼裡。
賀惟深輕啜著咖啡,唇角勾起,彬彬有禮地問道:“安年,回來了啊,有興趣陪賀叔坐一坐麼?”
喬安年:“……”
他能回答沒興趣麼?
喬安年覺著有一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缺點的缺點,就是,他不太會給人甩臉色。
不管是不是他喜歡的人,出於尊重,他都會禮貌回應。
因此,哪怕他自己打從心眼裡,不是特彆想搭理賀惟深,當他聽見賀惟深這麼問他時,他的雙腿還是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尤其是他媽現在還沒跟賀惟深分手,他要是就這麼掉頭走人,會讓他媽不太好做人。
餘光瞥見小孩兒的腳步慢了下來,喬安年把手向後,朝小孩兒擺了擺手,意思是讓小孩兒儘管自己回樓上,這邊交給他應付就好了。
賀南樓上了樓。
喬安年這才不慌不忙地在沙發坐下,“賀叔說笑了。您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想聊天,那我還能不陪啊?還什麼有沒有興趣的。”
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幾乎就是刻在喬安年的骨子裡的本能。
他很少會讓話有落地的時候,也很少會讓場麵尷尬。而且喬安年有一種本事,就是什麼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都特彆真誠,可能是因為,對於喬安年而言,他的的確確,不管是麵對什麼人,他都做到了不卑不亢。
麵對地位比自己高的人,他不會自卑,不會自慚形穢,麵對不如自己的人,他也不會自大,不會居高臨下。
賀惟深很早之前就發現他過去低估了這個孩子。
以前這個孩子見到他,每次都是笑得很高興,態度親近,隻是語氣裡透著討好,讓他想要高看一眼都難。
不像現在……禮節,舉止都到位了,可這態度上,可半點絲毫沒有討好的意思。
賀惟深不可能沒注意到喬安年跟賀南樓兩人之間的那點小互動,他唇邊的笑意加深,語氣隨意,像是隻是在話家常:“今天跟小樓兩個人去逛商場了,是麼?”
喬安年第一反應就是賀惟深不知道怎麼的,也看見了事發時的視頻,並且應該已經知道,視頻裡的兩個男生就是他跟小樓。沒有十二萬分的肯定,賀惟深不會特意回一趟家,同他聊這半毛錢都不值的天。
“嗯,是去了。賀叔想問什麼,直接問,我沒有什麼不能回答的。”
喬安年目光坦蕩,語氣誠懇。
乍一聽,沒什麼毛病,細一琢磨,就多少有點不大對勁,好像是在懟著人,讓賀惟深彆整這些彎彎繞繞,有話就直說。
賀惟深也不知道是聽出來還是沒聽出來,他的態度前後沒有什麼變化,他的語氣仍然很溫和,“沒有其他要問的了。你隻要上去轉告小樓,讓他準備一下,提前出國的事情就可以了。”
喬安年吃了一驚,他沉聲問道:“我能問為什麼嗎?”
“這個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隻需要讓小樓儘快出國就可以了。我給你三天的期限,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賀惟深端著咖啡站起身,笑著輕拍了拍喬安年的肩膀。
喬安年:“!!!”
什麼鬼???
還有什麼失望不失望的?他跟賀惟深兩個人的關係,有深到談什麼失望不失望的程度嗎?
賀惟深上樓去了。
張倩柔確定賀惟深已經上樓,她壓低嗓音,“媽媽今天也是聽那些圈子裡的太太在群裡聊天才知道,原來今天你們差點出事的那個銀天是賀家的資產之一。
你也知道,小樓的爺爺這幾年被傳了好幾次住院的消息。小樓的兩個伯伯,還有一個叔叔,因為被舉報商|業犯罪,坐牢的坐牢,被送戒|毒所地被送|戒毒所,就連他們的兒子也分彆出海遇見了意外,還有一個癱瘓,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裡。
這個銀天的購物中心,就是小樓其中一個叔叔投資的,聽說是繼承人的熱門人選。本來墜樓這件事,賀家已經拿錢在壓了,結果因為有網友認出你跟小樓小樓,事情就再一次發酵了起來。下午收盤之前,端方集團的股價就在跌,明天開盤情況隻怕會更不好。
本來這幾年,小樓因為一直在國外,賀家的人一直也沒把他當成一個威脅。現在這件事一出,搞不好會有其他人想要對他下手。你賀叔想這個時候送小樓出國,可能也是不想小樓卷入賀家的這些紛爭。”
喬安年:“……”
是的。
他媽說的這些事,他都知道。
賀家可能全員瘋子吧,真就對自己人動手特彆狠。
可能最狠的還是賀端,但凡他說一句,遺囑已經立好了,再找律師公證,賀家人都不會搶成這個樣子。
當然能對自己家裡人都動手的,說明賀家人全員都是狼人。
喬安年不太認為,賀惟深平時對小樓不管不顧的,把小樓給送出國,是出於小樓的安全考慮。
參考賀家其他人的動靜,賀惟深的行為更像是把自己的兒子發配邊疆,讓小樓遠離爭奪遺產的中心,小樓是安全了沒錯,不過要是按照事情的正常發展,這麼多年一直在國外發展的小樓,也注定不會成為端方集團各大股東屬意的繼承人。
嗯,不要問賀惟深如果搶了端方集團董事長的位置,為什麼不是留給唯一的兒子,參考每一個兒子成年後,賀端沒有再支付過贍養費就知道了。
父母這種生物,有時候也是很迷的。
賀家之所以鬥得還怎麼厲害,是因為賀家每一個子女背後站著的,還有賀家母係家族的支持。
拿賀惟深來說,要不是他媽是投資大佬的千金,給他提供了助力,僅僅靠賀端隻管生,不管養,他可能過得未必比普通人好多少。
畢竟,賀端是真的摳。
賀家所有子女十八歲以前的生活費,都是按月支付,每個月隻有四位數,一旦超支就等著挨餓受窮。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賀家人才會鉚足了勁爭遺產,都想老爺子早點嗝屁,他們接手老爺子的商業帝國。
賀惟深沒有效仿賀端,對小樓摳摳搜搜,可能已經是他母親家的基因起了作用。
張倩柔怕了拍喬安年的手背,“反正還有三天時間呢,你也先彆急著勸,找個合適的時機。免得像三年前那樣,小樓以為你想趕他走,就不大好了。”
喬安年剛才走神了,聽見張倩柔的話,他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抿了抿唇,“嗯,我知道的。”
喬安年上了樓。
他才走到二樓,就在二樓走廊轉角處,看見了立在欄杆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