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倩柔擔心地道:“是不是酒店住宿費太貴?遲點媽給你轉錢過去,你再去開一間房間?”
喬安年哭笑不得,“媽,我是因為買了房,存款不太多了,不過不至於房錢都出不起。”
“那就好,出去玩就彆想著省錢,玩得開心最重要。要是錢不夠,就跟媽說,媽給你打錢。”
“好,謝謝媽。”
“那你也準備準備洗澡吧,早點睡,不要影響了小樓休息。”
喬安年幽幽地道:“媽,我還以為你讓我早點睡,後麵接的會是,早睡對我的身體好。”
張倩柔壓低音量:“今天情況不是有點特殊麼?你多多照顧點小樓。小樓這孩子心思重,什麼都藏在心裡。要是晚上他找你談心,你儘可能多開導開導他。不過也彆太晚了,熬夜太傷身體。”
“好。我們會早點休息的,您也是。晚安。”
喬安年對著鏡頭揮了揮手。
張倩柔也對著鏡頭揮了揮,“晚安。”
…
“跟張姨結束視頻電話了?”
賀南樓從洗手間走出,喬安年靠著床,手裡拿著手機在玩,已經沒有在視頻通話。
喬安年看著手機,沒說話,像是並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
賀南樓走上前,“在看什麼?”
喬安年嚇了一跳,他把手機反手倒扣在床上,“你洗完澡了?洗手間還用嗎?要是不用了,那我就去洗澡了。”
賀南樓:“嗯。”
喬安年抱著衣服去洗澡,沒走出幾步,忽然想起自己忘了把手機給退出微博界麵了。
他轉過身,就瞧見小孩兒手裡拿著手機,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
估計,什麼都看見了。
喬安年走到床邊,“……人搶救回來了。”
喬安年本來是想上微博看一下,喻美心的事平息了沒有,就刷到了喻美心跳警車的熱搜。
喬安年微博後台都收到了很多的私信,全是對小孩兒的關心的。
還有人私信他,問他可不可以在微博上告訴一下大家,小樓現在的狀況,希望他能報一聲平安。
他剛剛就是私信看得太過入神,才會連小樓是什麼時候出來的都沒發現……
賀南樓抬起頭,唇角勾著殘忍的笑意,“搶救過來了才好,活著,才能慢慢地經受折磨。要是病發就直接走了,也未免太便宜了她。”
死亡從來就不是痛苦的事,生不如死地活著才是。
喬安年:“……”
敏感地察覺到喬安年的沉默,賀南樓抬起眉眼:“嚇到你了?”
喬安年捧住小孩兒的臉頰:笑了:“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我又不是紙糊的,有這麼容易被嚇到麼?人有邪惡的想法是很正常的。”
喬安年把換洗的衣服暫時給放在床邊,挨著小樓坐下,“我小時候挨打的時候,也想過要不然就拿一塊磚,跟我爸同歸於儘。”
賀南樓轉過頭看他。
以前喬安年也跟他說過他小時候的事情,隻是那時候他以為這個殼子裡住的人是原先的那個喬安年,聽的時候總是帶著不耐。
喬安年誤會了小孩事兒的沉默,“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也被我嚇了一跳?”
賀南樓麵無表情:“嚇死了。”
喬安年笑出聲,漸漸地,他收斂了笑意,“你知道嗎?在我看來,人性本善本來就是個偽命題。”
賀南樓看著他。
喬安年繼續道:“人類的本質,始終還是動物,隻不過是高等動物而已。人類建立文明社會、規章製度,用以規範同類的言行。與其說人性本善,不如說,人性本身是無所謂善惡的。善惡、人性,這些都是人類有了文明以後才有的產物。
拋卻道德、法製,我們所接受的教育,那個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才是本性。善良也是需要引導跟教育的,我不認為把一個人放到一個道德感失序、沒有規章製度的環境裡,依然會保有人性的善良。所以你看,每個孩子小時候很容易抓貓逗狗,樂此不彼,抓了蚱蜢,拔去它們的腿,抓了蜻蜓會撤掉它們的翅膀,並不以為這是件殘忍的事。
是後來漸漸長大,接受教育,才會對生物,對同類產生同情心乃至同理心。人性跟善惡一樣,都是人類社會文明的產物。它不是與生俱來的,是後天影響跟教化的結果。
腦海裡偶然冒出的邪惡念頭,太正常了,不過是人類漫長演化歲月裡,刻在人類基因裡的本能而已。如何對抗這種本能,不讓自己受這種本能影響,是每個人都要學習的課題,它絕不止是你一個人麵臨的困境。”
所以,就算是偶爾有偏執的、瘋狂的、殘忍的又怎麼樣呢?
太正常了。
不需要懼怕。
隻要不要被那種本能所支配就可以了。
賀南樓何其聰明,自然聽出了喬安年這一大段話背後的意思。
賀南樓:“你大學是不是去選修了倫理學?”
喬安年眨了眨眼,“是去旁聽過幾節課,事實上,那位倫理學教授還很喜歡我,知道我是計算機係以後表情可遺憾了。”
賀南樓:“……”
喬安年大笑出聲,“開玩笑的,哈哈。事實上,如果你見的人夠多,你肯定也會得出像我一樣的結論。好了,我要去洗澡啦。你早點休息。”
喬安年重新抱起放在床邊的衣服。
沒捧好,有什麼東西從衣服夾層裡掉落了下來,滾在了地板上。
喬安年彎腰去撿,指尖堪堪碰到瓶身,賀南樓先他一步,撿起了瓶子,“很眼熟。”
喬安年抱著衣服,東西也不要了,轉身就走,“我先去洗澡。”
賀南樓沒攔。
…
喬安年關上浴室的門,懷裡抱著衣服,腦袋在門上一連磕了三下。
花灑下,喬安年臉上的熱度都沒有下去過。
喬安年拿水往自己臉上潑,收效甚微。
他乾脆擠了點洗發露,抹在手心上,借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一會兒,頭發上就生起了泡沫。
喬安年專心洗頭。
這種分散注意力的效果還不錯,喬安年已經沒有像剛才那樣,很不得找個地縫,把自己給埋了的尷尬了。
該衝洗頭發上的泡沫了,喬安年閉上眼,任由水流淋過自己的頭發、身體,滑落至腳踝。
頭發上的泡沫差不多衝乾淨以後,喬安年閉著眼,他的手在半空摸索著,試圖找到花灑。
指尖觸碰到一片結實的溫熱。
喬安年嚇了一跳,他雙手抹去臉上的水漬,睜開眼。
睫毛在滴著水,他的下巴被抬起,喬安年終於回過神:“你怎麼……”
喬安年才張了張嘴,他的嘴唇被吻住,就連呼吸也一起被掠去。
小樓的這個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霸道,每一次舌尖纏繞都那樣用力,好像恨不得要把他給吞進去,喬安年隻能帶著安撫地回應。
花灑還在淅淅瀝瀝地工作著。
喬安年的身體被推至浴室的牆邊,肌膚驟然接觸到冷意,令他陡然打了個激靈。
他的身後,貼上一具溫熱。
小孩兒的手,摩挲著他的腰間。
喬安年的雙腿幾乎站不穩。
放在他腰間的那隻手描繪著他腰際的線條。
倏地,喬安年僵直了身體,“你……你什麼時候拿進來的?”
賀南樓親吻他的耳朵,“進來的時候。”
喬安年身體輕輕顫栗著,耳根紅透。
身體被轉過去之前,喬安年抬手,摸了摸小孩兒的眼睛,笑著道:“正麵吧,我喜歡看著你。”
賀南樓眼底染上濃鬱的瘋狂,他低頭狠狠咬上他的唇。
…
喬安年事先做了工作。
無論是視圖類的資料,還是文字性的資料,他都查過。
但是疼痛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好像是整個人被劈開了兩半。
被劈開以後,他以為會生不如死,意外地,他的身體竟然開始產生奇妙的體驗。
花灑已經被關了。
落地窗外,月色撩人,海風沉醉。
…
喬安年跟賀南樓在酒店住了三天兩晚。
這三天的時間裡,除了第一天抵達時,兩個人到海邊逛了逛,接下來的兩天,兩個人幾乎都待在酒店裡。
喬安年在落地窗前,看初升的太陽如何染紅天邊,又看見月亮怎麼高掛在夜空上。
當然,不是他一個人在落地窗前。
不僅僅是落地窗前,還有沙發上,床上……都留下兩人荒唐的痕跡。
就連吃飯,也都在酒店房間裡。
回去時,是賀南樓開的車。
喬安年這兩天身體消耗得太大,幾乎一上車,就靠著座椅睡著了。
一直到車子開進市區,才被密集的喇叭聲給吵醒,喬安年揉了揉眼睛,睜開眼,看見窗外熟悉的建築物,“是不是快到家了?”
“嗯”,賀南樓瞥了眼導航,“再過二十二分鐘。”
…
堵車,花了四十分鐘才到家。
到家時,天色已經昏暗。
賀南樓把車停穩,關了車前大燈。
他從駕駛座下來,接著,去了副駕駛,替喬安年解開安全帶,把人抱下車。
喬安年“……你這會不會也太誇張了?我自己能走。”
“然後再摔一次?”
賀南樓指的是今天早上,他要抱喬安年去洗手間,喬安年非要堅持自己去,結果腳才踩在地上,就摔在了床上。
喬安年仰起臉,咬了一口他的下巴,“我今天早上腿|軟,還不是因為你昨天晚上太所求無……”
一束遠光燈,照在兩人的身上。
燈光刺眼,喬安年跟賀南樓兩人同時眯了眯眼。
遠光燈消失。
喬安年認出,是他母親的男朋友郭遠新的那輛寶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