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賈瑭太虛境裡毀金冊(捉蟲了)(1 / 2)

話說賈瑭於夢中遊離恨天,卻是遇見了賈寶玉。張口想要叫住他,臨了卻是改變了主意,悄悄地跟上了那女子。

隻聽得那女子嬌怯怯地靠近賈寶玉,嬌滴滴地說道:“神瑛……公子,您來了?可是又有何事?”

賈寶玉雙眼發光地看著女子,“不,姑娘,不,仙子,我不過是睡一覺的功夫,便來了貴仙境。可是仙姑想要做什麼?”

“不是仙姑尋你有事,是我尋你。”

賈寶玉聽到這道嬌弱的聲音,猛地回頭,眸中似是淚光點點,他提起袍角,往那邊跑去,“是蓉兒媳婦?”

“是呀,寶二叔。你可喚我‘可卿’。”人麵如桃花,聲音如鶯,婉轉迷人。

“蓉兒媳婦怎的在此?”賈寶玉想到上回在此一遊,遇見了一個與蓉兒媳婦長得極像的女子,蓉兒媳婦與那女子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秦可卿笑了,“我元神便是一直在此處,不過是分神下凡,入人間體會人生百味罷了。”

賈寶玉愣住了,“你一直在此處?那先前,我,那警幻仙姑的妹妹,可是,可是你?”賈寶玉有些羞恥,話都有些結結巴巴的了。

秦可卿笑了,“可不是。”

賈寶玉正要說些什麼,又有一名貌美仙子過來,與秦可卿耳語一番,便與賈寶玉告辭,“寶二叔,你可在這兒隨意走動。我們姐妹幾個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賈寶玉雖有不舍,卻也不舍得她們為難,便依依不舍地放她們離開。

等她們再也看不到蹤影了,他才選了一個方向,一臉心事地往前麵走去。

賈瑭盯著許久,決定還是跟著賈寶玉。

過了好一會,便到了一處宏偉精妙的宮殿,宮門上書“孽海情天”,待進了內殿,許許多多的橫匾對聯,他都看不完,便隻盯著各種“司”,譬如“癡情司”等【注1】。

回憶起當初他也在這裡看過那些讓他心驚膽戰的判詞,他心裡起了一些念頭——不如將那些略有些模糊的判詞都記了下來,回去再琢磨?

於是他飛奔跑到薄命司,著著急急地就開始翻看起了。他就怕等會就有人將他趕走了去。

賈瑭一路跟著他,看著這些雕梁畫棟,還有這些令人心中發悶的“司”,總讓人覺得不祥。

果然他聽到賈寶玉在那裡念叨什麼“玉帶林中掛”什麼的,當即就顧不得自己躲藏的心思了,跳出來就道:“寶二哥,你看的什麼?可否讓我看一看?”

賈寶玉正費儘心思去記那些判詞,冷不丁的就被忽然出現的賈瑭嚇得心都要跳出胸口來,“哎呀,瑭兒呀!你怎的在此?”這不是他夢裡麼?怎的賈瑭會出現?

“我夢裡夢見仙山、仙子,跟著來到這裡,就看到你在看這些個東西啊!”賈瑭胡亂地應付一通,又問他看的什麼。

賈寶玉本不想讓賈瑭看的,隻是怕自己時間不夠,記不住這麼多些,就存著讓賈瑭幫著他記住的心思,就給他抽出了一本冊子,上書“金陵十二釵副冊”,其中第一首判詞上便是“畫著一枝桂花,下麵有一池沼,其中水涸泥乾,蓮枯藕敗,上書:

根並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注2】

“這是?”賈瑭很是疑惑,憑直覺便認定這不是好東西。

賈寶玉歎息一聲,“說是我們金陵,特彆是我們府裡那些如珠似寶的姐妹們的宿命判詞。”

“宿命?判詞?”賈瑭心中更多添了一道疑慮,“可這宿命,不是早就由傳說中的生死簿定好了麼?為何這裡還另有一本類如生死簿的冊子?簡直胡鬨!”

小臉板正嚴肅,那是賈瑭平日裡學著月皇叔處理事務的樣子,今日總算是派上用場。

賈寶玉被他的架勢唬得一愣一愣的,“瑭兒?”

“嗯。”賈瑭背著手,走了幾步,腰間的佩劍劃出一個弧度,“寶二哥,我想到一個讓那些姐姐妹妹們脫離苦海的妙計。”

“哦?是何法子?”賈寶玉也是驚喜了,急忙追問。

賈瑭賣了個關子,小腦袋左右看了看,就盯上了那些點著的燭台。一把拿了賈寶玉手上的冊子,幾步就竄了過去,一並與自己手中的冊子,齊齊舉到蠟燭前……

青煙驟起,鼻翼間是紙張被焚燒的刺鼻味。

“瑭兒!你怎的把它們給燒了?我還沒記住那些判詞呢!”

“記住它們作甚?”賈瑭很是不解,“這燒了,便是沒有了唄,姐姐妹妹們便不會再受製於這勞什子冊子了!”

賈寶玉還沒轉過神來,“這可行?”

“哼,你想呀,寶二哥,我們不常聽彭祖的故事麼?他老人家的名字在生死簿裡最邊邊的地方,被裝訂冊子的線給縫上了,地府裡看不見他的名字,不知他此人,不知他姓名年歲,便不能引他去地府,他便活了八百多歲。若不是後來他老人家自己說漏嘴,叫地府知道了,他定是能與天同壽的。”【注3】

“還有這個傳說?”賈寶玉有些不敢置信,“你是從何得知的?”

“我跟著師父到處走,自然去過不少地方,聽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原來如此。”賈寶玉有些羨慕地說道。

這時候,那正冊與副冊都已燃燒殆儘,賈瑭拍拍手,又要拿另一本,卻是忽然聽得一聲尖叫。賈瑭被嚇得手一哆嗦,冊子啪嗒的一聲,落在地上了。

抬起頭來,隻看到一群彩衣翩翩的女子。為首的兩個,是長得與秦可卿有些相似的姐妹,想必那就是秦可卿與那什麼警幻仙姑了?賈瑭心裡盤算著,見她們麵帶怒色的,他也有些心虛,可隨即想到這些冊子就是無法無天的存在,他就是毀了又如何?

如此一想,他腰板就更加直了些,手中按著短劍,蓄勢待發。

豈料那為首的兩個女子,看清了他的麵容之後,大驚失色,又驚又怒又懼的,真是奇妙至極。

隻是警幻仙姑看到那地上的兩堆灰燼,心中湧起了不安,瞬間移動到了大書櫥前,慌亂地尋了許久,滿頭大汗地朝著賈寶玉怒吼:“金陵十二釵正副冊子何在!”

被一向溫和有禮的美人吼了,賈寶玉有些委屈,看了看一臉戒備的賈瑭,心虛地說道:“我不知,我正找呢!”

賈瑭有些意外,他沒料到自家這個單純的寶二哥,竟是撒謊了給自己遮掩。

他也想著,好漢還是不吃眼前虧的好,故此並沒有上趕著去承認自己把冊子燒了,便站在一邊當一根小柱子,企圖蒙混過關。

豈料有人不想他好過,尖聲道:“那冊子定是叫這個無知稚童給燒毀了!方才與我一見麵,便用寶劍毀了我的指甲。看著就不是良善之輩!定是他乾的好事!”

秦可卿與警幻仙姑同時看向賈瑭,俱是目露不善。

賈瑭心生退意,瞅著一個空隙,指著另一邊疑聲道:“哎呀,那邊的男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