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殺人(1 / 2)

菟絲花上位記 者家 7338 字 4個月前

“……想你非完璧之身, 回頭應該也沒有臉再厚顏嫁到燕平王府去了, 當然,就算你真能也行, 我張某人能給燕平王世子戴頂綠帽子, 哈,我爹都做不到的事兒,我能做成了,到時候必須得多送鐘姑娘一份‘大禮’, 好好感謝感謝你呢!”

“你若是不聽話,”定西侯世子嗬嗬一笑,森森道, “那我一會兒便就不客氣了,你當眾受辱,到時候在眾人眼前赤身**地獻一遭, 還不是會被人家燕平王府退了親、隻能乖乖跟爺?”

“不過到那時候,你在爺我這兒的待遇,可遠遠不是今天這般了……怎麼,可想清楚了?”

鐘意麵色慘白地點了點頭,又往後稍稍退了小半步, 卑卑怯怯道:“我, 我聽張世子的, 世子, 世子你不要在外麵當著他們這些人的麵胡來……”

定西侯世子微微一笑, 眼神裡多了分迫不及待的急躁難耐, 口中雖還喃喃著:“早這麼聽話不就好了,白白耽誤我們之間的一個多月的時間,折騰得爺我那叫一個日思夜想,你這個……”

定西侯世子一邊念念有詞地說個不停,一邊朝著鐘意的方向獰笑著走了過來,嚇得鐘意往假山邊一靠,瑟瑟發抖著拒絕道:“我,我們去裡麵……”

“也好,”定西侯世子安撫地捏了捏鐘意的肩膀,笑得極儘下流,“你聽話,爺我就待你溫柔小意些,你不想在外麵讓他們叫他們瞧活春宮,爺我也就依你一回,不過呐,待會兒你可得還回來,我說做什麼你便做什麼,我叫你抬腿你就抬腿,我讓你張嘴你就得張嘴……可記住了?”

鐘意咬牙,委委屈屈地點了點頭。

定西侯世子看她這模樣就心裡癢得不行,故意挑逗她道:“那重複一遍給爺聽聽。”

鐘意臉一白,羞怒交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先一步主動進了假山中。

定西侯世子被她瞪了也不惱,反而哈哈大笑,覺得這一眼裡頗有美人那含羞帶嗔的勁兒,緊追著鐘意一起進了假山,一進去,便有些按捺不住地一把拽過鐘意的手,湊到鐘意頸側,難耐地喘息著道:“從我第一天見你,就覺得你必須得是我的人……你身上可真香啊……”

假山內部黑暗的環境很好地掩蓋了鐘意取下頭上發釵的動作,她用右手輕巧捏住同心七寶釵的釵頭,左手則鬆鬆環到定西侯世子的脖子上,軟軟地摩挲了一下,在定西侯世子忍不住笑地湊過來要吻她時,頭一偏,幽幽地回了一句:“……是麼?”

下一刻,手起釵落,血光暴漸。

定西侯世子連哼都沒有來得及多哼一聲,整個人就軟軟地倒了下來,鐘意木木地順勢坐了下來,托住他的身子不讓撞到地上發出什麼奇怪的動靜來驚擾到了外麵那些人。

鐘意坐在定西侯世子的屍體旁,茫然地發了一會兒呆。

都不用伸手去摸,鐘意卻已然很確定這人必然沒有呼吸了,她是安安心心跟在靜安師太身後認了兩年人體穴位的人,雖然那點三腳貓的醫術在小北山時曾被佳蕙郡主言語譏諷過,但專是尋求人體血脈最通絡處的話,縱是在一片黑暗中,鐘意也不至於認錯。

——本來那地方也並不難找,隻是並非所有人都劃得開而已,脖頸那一處血脈最是洶湧通暢,不是手上有點功夫的人並不容易用凡鐵正正劃開,但誰讓今天就是這麼巧,鐘意頭裡偏偏就插了那支琉璃金製的同心七寶釵呢?

至剛至硬,至堅至銳。

用來殺人,也輕而易舉得很。

想到“殺人”二字,鐘意渾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這才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她竟然是殺人了!

兩輩子以來,連隻雞都沒殺過的鐘意,竟然也會殺人了……

鐘意的腦海裡莫名地回憶起了上輩子的一幕,那年晉陽旁邊的周渠發大水,很多人流離失所、走投無路,一個老嬤嬤就坐在趙府門前哭,一邊哭著一邊叫賣自己的小孫兒,把孩子賣出去了,得的銀子吃食也一並塞過去,看著孩子跟著人牙子走了,憋了許久,才歇斯底裡地哭了起來。

鐘意看不下去,就去廚房拿了饅頭與熱水端來與她,那老嬤嬤一邊哭得直抽抽,一邊絮絮叨叨地逮著個人就與她說自己的家裡事,鐘意一邊安撫她一邊聽著,這才知道,老人家丈夫、兒子、兒媳、孫女皆在這場大水裡去了,隻留她一個“老不死”的和小孫兒一棵獨苗苗,她年紀太大了,做不了多少工,活著也是浪費糧食,護不了孫兒幾天,乾脆就把家中唯一的血脈賣給旁人了,隻求留孩子一口飯吃。

“這吃人的世道啊,”最後的最後,那老嬤嬤哆哆嗦嗦地拒絕了鐘意的好意,一個人窩在角落裡絕食等死,嘴裡則一直喃喃念著,“就是叫活人去死,好人變壞,大善之人活不下去,都趕著去人吃人、人殺人……”

鐘意想,她也算不上什麼“大善之人”,但換作今天之前的任何哪一天,她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親手殺人的那一天。

動手之前,鐘意其實並沒有想太多,從被定西侯世子在燕平王府堵個正著起,鐘意的腦子就一直是懵懵的,一直處在一種難以置信的情感階段,感覺今天遇到的一切都極其不真實。

——鐘意一來從未想過還會遇到定西侯世子,她本以為,自己隻要討好得了林氏鬆口,把與定西侯府那樁可怖的婚事解除了,自己與這位虐待成性的定西侯世子之間就再沒有關係了的。

二來鐘意更更未想到,自己竟然會在燕平王妃的壽宴上、燕平王府的地界,遇到這種事情。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呈現了某種玄幻的色彩,可笑得不真實。

但無論腦海如何一片空白,鐘意至少知道,她是絕對不會願意嫁給定西侯世子這虐待狂的。——若是有但凡一分可以容忍的可能性,鐘意當初也不會冒那麼大的風險去林氏那裡又是立軍令狀又是去勾搭人的了。

同樣,既然在定西侯世子身邊的日子鐘意一刻都忍不下去,那她還有什麼好選擇的呢,她已經逆來順受忍耐夠了,上輩子一路忍到死,這輩子難道還要再來一回麼?

這種日子,活著與死了又有什麼區彆?

憑什麼,這世道上真正該得報應的人他怎麼就是不得報應呢!

在黑暗的假山裡摸到頭上發釵的時候,鐘意心裡是前所未有的冷靜,在這之前的任何哪一刻,鐘意心裡都還浮現過諸如:先設法轄製住定西侯世子,抵著他的脖子,逼著他不得不與自己好好打商量;或者說先弄傷他的一隻手,趁著他慘痛慘叫趕緊跑,一路跑一路喊,先把人都招來再說……各色各樣,各式各類,或許是內心一直避免著“殺人”這個選項,鐘意其實一直到真正動手的那一刻之前,腦海裡都還是有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天真與想象。

她沒想過殺人,從來沒有,她再恨誰,都從來沒有恨到非得親手殺了這個人不可的地步,或許心裡嘴上會這般咒罵兩句,但真叫她動手,那意義是完全不一樣的,她害怕,她不敢的。

那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不是一個旁的什麼不會喘氣的東西,再是罪大惡極,鐘意也最多最多想到去借刀殺人,她邁不過自己心裡的那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