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趙顯(2 / 2)

菟絲花上位記 者家 7894 字 8個月前

“倒也不必驚動傅統領,”趙顯艱難地抽了抽嘴角,陰陰/道,“我不過想借昭獄裡拷打的刑具一用,既然流程這般麻煩,我便不進去了,再勞江大人幫我跑一趟,挑選幾件趁手的來。”

“我是個刑訊的新手,怕掌握不好度,”趙顯死死咬牙,含著露骨的恨意微微笑著道,“若是可以,江大人能幫我帶幾個昭獄裡擅長的師傅出來便最好不過了……當然,若是帶不出人來倒也無妨,隻消江大人再在昭獄裡多幫我問上一問,選幾個不那麼容易能叫人死的出來。”

“說來說去,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究竟要找那個人出來做什麼?”江充眉頭皺得死緊,幾乎快要能夾死一隻蒼蠅來,他雖然也曾為宣宗皇帝做過不少見不得光的醃臢事,也自問這些年早把讀書時學的仁義禮智信那一套喂到狗肚子裡去了,但趙顯今日如此言行,分明是打算將要在那位駱姓婦人身上除以種種酷罰極刑……江充到底有些良知未泯,看不太過。

——雖然江充經常在馮毅麵前將自己與趙顯相比,認為二人極類:皆是寒門苦讀書出身、也一樣是憑得手段陰狠而出的頭,但其實江充自己心裡清楚:他們大有不同。

趙顯之陰狠,更多的是陰,而不是狠他與江充不同,江充能搶先在同輩裡冒得出頭來,靠的是他的狠,對彆人狠,對自己更狠。

江充狠得下心來,拉得下臉去,放得下自尊,用得了儒家之策卻又撇得掉其中灌輸的是非善惡之觀……所以才能成為宣宗皇帝手中一把毫無感情的利刃,大殺四方。

而趙顯能遭人忌憚若此還被如此委以重任,更多的是因為他計謀上的詭譎莫測,陰毒之處,更是讓人回過味後肝膽生寒,細思恐極……他與江充看著大類實則全然不同,江充可以這麼毫不給自己留情麵地說一句:對於宣宗皇帝,乃至整個政知堂來說,自己是完全可以被取代的,然而趙顯卻萬萬不能。

——所以無論趙顯表現得多麼乖張荒唐,行事之間多有讓宣宗皇帝這樣待人待己都恪守嚴律的正統“君子”深感不適之處,但由於其近乎於妖的智謀,及至如今,宣宗皇帝遇事都還是會忍不住先問一問他的意見。

即便趙顯給出的計策往往都因為過於陰毒而最後被宣宗皇帝棄之不用。

馮毅時常告誡江充:此子陰狠,不可久交,但江充到底與馮毅不同,他是苦人家出身,又自認謀略平平,本身並沒有什麼經天緯地之大才乾。

對於同樣與自己一般是寒門卻智略驚人的趙顯,江充很難不在他身上多寄托點什麼。

——江充心裡甚至還曾隱隱幻想過:若非趙顯年幼便遭賊子磋磨苛待,他這一生,未必不可能成就第二個郇渏初。

畢竟,在江充心中,單論智謀,趙顯可遠比什麼林泉、洛翀雲之流勝上許多。

但終究是為身世所累,左性偏執,被生生耽擱了。

江充想著便忍不住在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他自己命不好、路走得坎坷,便不也太忍心看趙顯也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偏,於是沉沉地歎了口氣,緩下聲調道:“你總是要與我把事情說清楚的吧……讓人幫忙,總不能什麼也不說,隻讓人埋頭給你做事吧。”

趙顯沉了沉臉色,陰陰/道:“我找駱清婉,自然是為了尋仇……她毀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害得她去死,還得要她心甘情願地去送死。”

“殺人不過頭點地,她卻如此陰毒,恨不得把人殺了,再趴在人的屍首上吸出骨髓來供養自己……她把她整個人都毀了,她完完全全毀了她的一輩子,誅心刻骨!”趙顯牙齒打顫,咯吱咯吱作響,像是想到了什麼難以忍受的事情般,氣得渾身發抖,“我本不想去打擾她,已打算暫時不去與那賤人計較了的……那賤人卻非要撲上來找死!”

江充被趙顯身上那如有實質的恨意給震懾住了,神色凝重地望了趙顯半晌,緩緩地點了點頭,沉聲道:“若你與此人真的有不共戴天之仇,非得要尋了她來千刀萬剮才方可解心頭之恨……這件事,我便幫你一起擔著了。”

趙顯眼圈通紅,拱了拱手,抱拳答謝道:“謝過江大人,今日之恩,沒齒難忘。”

“倒也不必,”江充微微地搖了搖頭,臉上掛起了一抹淡淡的自嘲,平靜道,“我也隻不過是不想看彆人再重蹈一回我的覆轍……與我一般經曆不能手刃仇敵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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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暗牢,陰僻處。

趙顯讓人打開牢門,緩緩踱步走了進去,抬起頭來,十分怡然自得地欣賞著被掛在刑具上的人。

——那人身上早已沒了一塊好皮肉,渾身被抽得皮開肉綻,又經鹽水潑了又潑,痛得麵色慘白,唇色發紫,聽得牢門打開的聲音,已經反射性地嚇得哆嗦了起來。

趙顯看著便不由微微一笑,步履從容地走到邊上,拿起塊燒紅了的烙鐵來,輕柔的按在了那人的左眼處。

被按住的人痛得渾身一顫,喉嚨間有壓抑不住的嘶吼破碎地泄漏了出來。

“駱夫人,我熬了這麼多年才能見上你一麵,”趙顯伸手揪住洛清婉的頭發,死命一拽,對著駱清婉慘不忍睹的臉露出了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微笑,他以一種十分優雅,甚至稱得上是輕柔的語調,像是在與自己的一個情人說話般,附到駱清婉耳邊,欣然道,“……真是十分之不容易啊。”

“看我對您挺上心的吧,瞧著您現在麵色不大好的樣子,特特來給您多增添幾分血色,瞧啊,您這眼睛不就紅了嗎?……彆太高興啊,這才是送您的第一份大禮,我們啊,慢慢玩。”

“你,你是……”駱清婉驚懼交加,被趙顯這一手駭得肝膽俱裂,斷斷續續地破碎著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知道你的個什麼樣的賤人!”趙顯勾了勾唇角,雙眼迸射出無儘的寒光,附到駱清婉耳邊又輕又軟地問了她一句,“十五年前,那個孩子,你換著好玩嗎?”

“你說,如果現在真相大白於天下……你那竊取了旁人十五年榮華富貴的女兒,又該會淪落到什麼樣的下場呢?”

“哈,怕是真得要她再走一走她外祖母的那一條道,方才算不浪費了您這些麼年來為她所費的那一番心機啊。”

“不,不要,駱清婉在劇痛中掙紮出一分神智來,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去夠趙顯的手腕,含恨怒吼道,“你沒有證據的,你在胡說八道,當年的人都死完了,沒有人會相信你的,你不能,你不能去動我的洢兒……”

“閉嘴!她倒也配!”趙顯勃然大怒,狠狠的一烙鐵摁在駱清婉的嘴上,憤然道,“那‘洢‘字原本就不是給她的名字!欺世盜名的賤人,你自己不會與女兒取名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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