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審問(1 / 2)

菟絲花上位記 者家 10278 字 8個月前

趙顯背在身後的雙手不自覺捏緊成拳,眼底隱隱發紅,目光稱得上是繾綣留戀地在那畫人身上不舍地徘徊了許久,直至最後眼角餘光覷到那邊角處的鈐印,眼神這才微微凝,毫不拖泥帶水的將目光收了回來,噙著抹冷笑回道:“那是誰?我不認識。”

傅長瀝呼吸窒,不自覺地上前兩步,激動地質問他:“你再仔細看看?你真不認識她!”

“看什麼看,”趙顯毫不客氣地將傅長瀝的手拂開,但還是有意避過了畫像的方向,不耐煩道,“說了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你到底是來乾什麼的?”

“我要見駱清婉,”傅長瀝咬牙,字頓地念完那三個字,寒聲反問道,“好,我就姑且當你當真不認識……那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找江大人抓了駱清婉來?”

“江子致,你賣我賣的倒是挺快啊……”趙顯陰陰地將目光投到了站在邊作壁上觀的江充身上。

“彼此彼此,”好不容易見趙顯吃癟回,江充心裡簡直是要暗爽死了,這時候也懶得再裝模樣了,直接皮笑肉不笑地回了趙顯句,“趙小公子,你做初,我做十五,咱們倆就誰也彆瞧不起誰了。”

“那又如何,這彆莊本就是我的地方,我趙顯想抓誰就抓誰,想關誰就關誰,關你們什麼事兒啊,”趙顯陰著張臉嘲諷傅長瀝道,“我倒不知道,你們傅家人管天管地,倒是還要連彆人莊子抓了誰都要來管上管……這麼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的,還來問我乾什麼,自己查去啊!”

趙顯說完,直接示意身邊的仆從牽了惡狗過來攆人,自己抽身就想走。

“我今日就是想查才非得要到你這裡來的!”傅長瀝寒聲道完,潺水劍徑直出鞘,勾起無邊春色,貼著趙顯的腳跟直挺挺地插到了地上,留得趙顯頓足回顧。

“趙大人,算我求你,”傅長瀝沉著張臉,朝著趙顯的方向拱了拱手,麵無表情道,“我今日必須得見到駱清婉。”

“這就是你們傅家人求人的態度?”趙顯像是覺得很好笑般,拽了拽插在自己腳跟邊上的潺水劍,也沒覺得他有怎麼用力的模樣,便就那麼輕輕鬆鬆的拎了起來,倒是讓另邊的江充看得暗暗心驚,對這小子的身手又有了更深步的認識。

“傅大人這是打算,”趙顯的手順著潺水劍的鋒芒輕輕地往下劃,串串血色的液珠跟著濺了起來,跳躍在劍鋒上,有種血色的惶惑美感,趙顯揚眉,幽幽問道,“求人不成,便要在這裡殺了我嗎?”

——個殺字落地,趙顯身上戰意暴漲,殺意頓生。

傅長瀝頓了頓,卻做了個讓在場眾人皆出乎意料的舉動。

他掀下擺,直挺挺地朝著趙顯的方向跪了下去,抿了抿唇,眼神堅毅道:“趙大人,我不知道您所求為何……但我今日必得見到駱清婉,她身上可能牽著我位血親的下落,我必須得找到她,麵對麵地問清楚!”

趙顯頓了頓,將潺水劍順手扔開,這把絕世名劍便就那樣孤零零地躺到了地上,看得旁邊的江充陣肉疼,若不是想著實在不合時宜,江充甚至都忍不住想去把那寶貝名劍撿起來自個兒拿著了。

“傅大人啊傅大人,你這才有點求人的意思嘛。”趙顯背著手,慢悠悠地走到傅長瀝身旁,繞著他轉了圈,然後毫不猶豫的腳下去,重重踩到傅長瀝的膝窩上,趁著傅長瀝吃痛顫抖的那刹那,劈手奪過了那被他卷起來拿在手裡的畫軸。

然後也再不等傅長瀝作如何反應,趙顯貼著他的膝蓋站在他身側,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微微冷笑道:“好啊,我也不是不可以讓你去見駱清婉……但是,你見了她,然後呢?”

傅長瀝來不及去惱怒,先被趙顯這句勾起了無限希望,雙眼發亮地迎著趙顯審視的目光道:“我,我有話要問她!”

“那問完了之後呢?”趙顯輕嗤聲,毫不客氣地刻薄道,“你問那賤人什麼那賤人便會說什麼了麼?那賤人說了什麼你便就信了什麼嗎?!”

“若是如此,你又何必要多此舉地讓我帶你去見她!既然你傅公子這麼聽彆人的話,你還不如乾脆就直接問我好了,反正都是無憑無據的事,紅口白牙張嘴,你想問什麼,我也可以給你說啊!”

“趙顯,”傅長瀝的眼神有些苦澀,艱難地重複了遍先前問過的那個問題,“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知不知道什麼關你屁事啊!”趙顯冷笑道,“我隻是覺得,你們傅家人個個的,總是這樣!總是這樣莫名其妙地找到旁人家裡去,莫名其妙地就要與人家認親!你們以為你們都是誰啊,你們以為旁人都有多稀罕你們家麼?”

“……人家原本的日子過得如何,你們半點不想,昏頭昏腦地衝過去先亂七糟地折騰上番,最後若是覺得認對了,那就帶回家去;要是認錯了,就乾脆直接撂到邊再也不管了!可是那些被你們找上門的人又做錯什麼,人家日子過得好好的,憑什麼要來與你們這些人折騰!憑什麼人家平靜的日子要被你們攪和的不得安寧,忍著惡心與那些人對峙……憑什麼啊?你們又都算個什麼東西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養都養了這麼多年了,不是親的也是親的了……真被你們帶回去了,你們又能打算怎麼做?日日對著那些人,還不夠被你們惡心的!”

“可是她若真是我小姑的女兒,我當然必得把她認回來啊!”傅長瀝想到自己先前有所耳聞的承恩侯府事,便覺得心頭陣凝滯,顫抖著嗓子道,“她在外麵吃了那麼多年的苦……”

“你也知道她在外麵吃了那麼多年的苦,可是她吃苦的時候你們在哪裡、她受罪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她如今好不容易才在宮裡安定了下來,你們反是知道去找她了!”趙顯心頭大恨,赤紅著雙目怒吼道,“你口口聲聲說她要是你小姑的女兒如何如何,可是她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她是與不是,又跟你們有什麼關係?你們配去找她麼?你們配作她的家人嗎!你們現在找過去,想讓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受過的苦全變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嗎?”

“你也說了,她現在宮,”傅長瀝被趙顯駁斥的啞口無言,怔忪片刻,卻是又把抓住了趙顯的手臂,目光沉沉道,“安定不安定我不知道,但若是能認回侯府,於她在宮,也未嘗不是項助益……”

“你可得了吧,是助益還是拖累,以後的事,都還未可知呢……”趙顯冷笑著甩開傅長瀝的手,頓了頓,卻又緩和了語氣,冷眼睥睨著傅長瀝道,“我剛才也說了,我也不是不可以帶你去見那賤人,不過……若是你自己心都沒有半點成算,見或不見那賤人,又能有什麼意思呢。”

“但我總還是要當麵去親自問上問的,”傅長瀝目光沉沉地望著趙顯,其內蘊含著無儘的渴求之意,艱澀道,“拜托了,趙大人。”

趙顯站在原地陰晴不定的審視了傅長瀝半晌,最終還是鬆了口,甩了甩袖子,冷哼道:“過來吧。”

傅長瀝起身,撿了潺水劍佩回腰間,跟著趙顯走了下去。

關著駱清婉的地牢很深很暗,整條長廊四下都沒有點燈,趙顯領著傅長瀝與江充二人往前走步,身後跟著的仆從便點亮盞燈來,行人愈走愈深,血腥氣也愈發撲鼻,傅長瀝沿途略張望了四下,心對趙顯此人的刻毒手段更有了進步的認識。

——但等傅長瀝最後見到駱清婉時,卻又不得不感慨:自己方才以為的“認識”,還是以為的太早了。

那刑具上掛著與其說是個人,不如說是堆爛肉了。

傅長瀝隱隱覺得自己胃有些翻湧,難以置信的看向身側的趙顯,情不自禁地問出了自己心最深的疑問:“人還活著?”

連江充看了眼都忍不住倒吸口涼氣,轉過身躲到外邊去了。

“自然不會讓她就這麼死了,”趙顯冷笑聲,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把按住了刑具上的某個關節,那刑具微微動,裡麵那團傅長瀝以為已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團爛肉”的人微微動了動,抬起頭來時,傅長瀝才陡然發覺,對方還是被留了隻眼睛的。

——但整張臉上的完好之處,似乎也僅僅隻剩下那隻眼睛了。

“要問什麼快點問,”趙顯抱臂於胸,瞧著傅長瀝那震驚的臉色就感到陣煩躁,不耐道,“問完了趕緊滾。”

傅長瀝頓了頓,這才收斂起自己心的百般複雜滋味來,瞧了趙顯眼,伸手從他那裡又要了自己那幅畫軸過來,微微展開,示意給那被掛在刑具上的人看:“駱氏,你仔細瞧瞧……你可認得這上麵之人?”

駱清婉艱難地睜大了自己僅剩的那隻完好右眼,嘴唇顫了顫,下意識的搖頭道:“不,我不認得……”

“你再仔細好好瞧瞧,”傅長瀝怒喝聲,高聲質問道,“十五年前,我們府上聘了你做奶娘來……府上那時候的老人都尚且還記得你,你怎的連她都不認得了!”

“我,我,”駱清婉艱難地喘息了兩口,又顫顫巍巍地改口道,“我記起來了,年份隔的太遠,我剛才是忘了……這是傅,傅……”

“傅什麼?”傅長瀝凝眉追問道。

“傅二姑娘,”駱清婉斷斷續續道,“我記起來了,我為傅二姑娘做過奶娘……隻是後來她,她……”

“你想起來了?”傅長瀝的臉色愈發難看,上前更逼近步寒聲質問道,“你想起來這是我小姑了?!”

駱清婉顫顫巍巍地點了點頭。

“撒謊!”傅長瀝勃然大怒,怒不可遏道,“是你到府來起,小姑她就再也從未在人前摘下麵紗過!你如何就‘想起‘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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