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1 / 2)

“對不起,病人傷勢太重,我們儘力了……”醫生低著頭,遺憾地說道。

“不可能,你們這群騙子……”沈哲猶如一頭困獸一般衝了進去,跪在許茵茵的病床前,雙目猩紅,手不停顫抖,“不可能,茵茵,是我來晚了,茵茵……”

許茵茵被人蓋上了白布,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沈哲將白布揭開,憤怒地扔到一旁。

他的茵茵沒有死,這些人都是騙子,都是騙子。

沈哲抱住許茵茵,許茵茵那雙總是靈動的眼眸此刻緊緊的閉著,臉上是死氣的白,渾身沒有一絲溫度。

“是我來晚了,都怪我。這群人都是騙子,他們肯定欺負你了。茵茵,我這就帶你回家。”

沈哲將許茵茵抱起來,醫生們有心想勸解幾句,看到沈哲這副魔怔一般的樣子,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們在醫院裡看多了生離死彆,什麼樣的場景都見過了,卻也是第一次看到死者家屬如此失態。個中酸苦,他們不能儘數體會,也沒有資格勸解,隻能在他離開的時候歉意地說一句:“節哀。”

沈哲抱著許茵茵回到自己的家裡。他一路抱著她,不讓其他人看一眼。

許茵茵的手無力地垂下,雙目緊闔,再也沒辦法回應他。

沈哲將許茵茵抱到房間裡,放到自己的床上,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茵茵,你是不是冷,沒事,我給你暖……”

沈哲給她暖了好一會,然而,她的手還是冰的,“怎麼這麼冰,我這就給你蓋被子。”

他走到門口,讓傭人拿被子過來,傭人為難地看著他。

“都愣著乾什麼,我說的話沒人聽了是嗎?”

一個膽子大一些的傭人去抱了一床被子過來,沈哲在房間裡守著許茵茵。傭人抱著被子站在門口,看著床上的許茵茵,試探地往裡麵走了一步:“少爺,被子來了。”

沈哲將被子接過來,蓋在渾身冰冷的許茵茵身上:“茵茵,被子來了,蓋上被子就不冷了。”

外麵的傭人小聲地交談:“銘少爺……是不是瘋了?”

“小聲點。”

“也是可憐,都開始商議婚事了,他們打小就在一起,感情不是一般的深,茵茵小姐一走,銘少爺怎麼受得住。”

“就是,老天不開眼呐,茵茵小姐這麼好的人,怎麼能說去就去了。”

“給太太打電話了嗎?”

“在趕來的路上了。”

……

沈哲蹲在床前抓著許茵茵的手,為她掖好被子,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然而不管他怎麼做,許茵茵的手還是冷的。

沈哲俯身親她,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被他偏頭擦去——不能被茵茵看到他流淚,茵茵會擔心的。

他在房間裡陪著她,不吃不喝,累了就躺到床上陪她睡在一起。他的父母聽到消息趕了回來,許茵茵的父母也來了,但沒有人能把他從房間裡叫出來。

他在房間裡放兩人的照片和視頻,從小時候放到了他們上一次見麵,腦海中不斷閃過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母親走到房間裡告訴他家裡來客人了,讓他去樓下和客人見麵。

沈哲當時正在拆一個手環,想看手環的構造,並不樂意下去,母親說道:“還有一個妹妹,和你差不多大,你下去打個招呼。”

沈哲不情不願地下去了。

許茵茵當時才五歲,長長的頭發,紮了一個公主頭,穿著一條粉色的裙子和黑色小皮鞋,坐在母親身邊,像個精致的娃娃一樣。

她看到沈哲下來,朝著沈哲眯眼笑,在母親的示意下甜甜喊了一句:“哥哥。”

沈哲發誓,他長到六歲,這長長的人生中從沒有聽過這麼甜的聲音,像偷吃了蜜糖一樣,六歲的藍孩紙一下子紅了臉。

“你、你要看我拆手環嗎?”沈哲走過去彆扭地說。

“好呀。”小小的許茵茵站起來,握住他的手,“去哪裡看。”

妹妹的手又小又軟,沈哲抓緊了她:“在我的房間裡。”

沈哲帶她去了自己的房間,當天下午,把房間裡能拆的東西都拆了一遍,許茵茵不明覺厲,不停拍手:“好厲害。”

沈哲受到鼓舞,“我連iPad都會拆。”

許茵茵繼續拍手:“哇!”

當天,許茵茵走後,沈哲被父母狠狠罵了一頓,但是他很開心,因為可愛的妹妹成了他的鄰居,就住他家隔壁。

妹妹的父母很忙,經常隻有她和一屋子的傭人在家,妹妹便經常往他家裡跑。

他陪她去遊樂園玩碰碰車,他們一起對著天空吹肥皂泡泡,他們還會一起坐在滑滑梯的最頂端,數著第幾輛會是父母的車子。

“我爸媽不會回來了。”他們一起數到夜色降臨,許茵茵問他,“銘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吃飯嗎?”

“好。”

沈哲很奇怪,明明他叫沈哲,為什麼她要叫他銘哥哥。

然而,他的意識很快就沉到了更深處,畫麵中的人仿佛是他,又仿佛不是他,而他像是受到指引一般,經曆著畫麵中的一切。

許茵茵和沈哲一起長大,他們上同一所學校,一起放學。

他們一起學遊泳,一起騎馬,一起學防身術。許茵茵在武術方麵天賦欠缺,沈哲說:“你重點學好一個動作,遇到壞人就用這一招嚇住對方,然後叫我。”

他摸摸她的頭:“我會保護你。”

許茵茵選擇了重點練過肩摔,她覺得這個動作很帥,可以把比自己高大壯實的人甩出去,而且沒那麼難。

他們練到脫力躺在墊子上,彼此望著對方,眼睛裡有亮亮的光。

那是第一次,沈哲吻了她。

起初隻是輕輕地觸碰,兩人越湊越近,呼吸交纏,然後動情地擁吻在一起。

他們請的是私教,私課和大課輪流上。學動作的時候是私教教,學得比較標準,動作學得差不多了則會定期去上大課,和其他人一起練。

教練已經回去了,練功室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許茵茵閉著眼睛,她的睫毛很長,像把小扇子一樣,柔軟的嘴唇被沈哲吻住,舔舐、吸吮,像吃到美味的糖果,舍不得分開,也舍不得放手。

直到許茵茵快要喘不過氣了,沈哲才終於放開她,發亮的眼睛直直朝她望著:“茵茵。”

許茵茵被他看得害羞了,捂了下眼睛,站起來:“我要回去了。”

“我和你一起。”

今天上的是私課,練習的房間在沈哲家裡,許茵茵家就在隔壁,雖說離得近,但是因為棟與棟之間隔了一定距離,步行走過去也要好一會。

站起來的時候,許茵茵才發現自己有些腿軟。

“好累啊。”許茵茵捶著自己的腿。

沈哲蹲下來背她。

“會被人看到的。”許茵茵難為情地說。

“我六歲就開始背你了。”

現在才難為情好像太晚了,許茵茵趴了上去。

那天出門後,外麵開始下雪,許茵茵用手接著雪花,想起網上說的“下雪的時候一起走,就能一起走到白頭”的梗,問沈哲:“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嗯。”沈哲將她往上掂了掂,“茵茵,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前麵的顯示屏放著兩人在雪地裡的照片,沈哲牽起嘴角想笑,眼睛裡卻流下淚來。

衣兜裡還放著兩人的結婚戒指,戒指是定製的,今天剛做好,他去接了回來,兩人的婚禮已經開始籌備了,命運卻給他開了這樣的玩笑。

沒有了許茵茵,他的世界還有什麼意義。

沈哲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外麵的人都急了。

這是沈哲的房子,鑰匙隻有他有,他們也可以破門而入,但是沈哲現在情緒不穩定,他們不知道強行破門而入會有什麼後果。

“銘兒,我是媽媽,你開門啊。”沈哲的母親站在門外,“茵茵肯定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裡麵毫無動靜。

“阿銘,我是茵茵的媽媽,茵茵的事……我們都很難過,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給茵茵風風光光的準備後事……”

說到最後,許母也說不下去,哽咽起來。

這時候,父母才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再多關心兒女一點,但凡他們多上點心,也許……也許結果就會不一樣了。

沈哲閉門不出的第三天,沈家來了一個道士,他站在門外,隻說了一句:“我能讓你再次遇見許茵茵。”

裡麵沒有動靜,道士便繼續在外麵等著,半小時後,沈哲打開門:“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人到了絕望的境地,即使覺得這是個騙局,也願意義無反顧往下跳。

因為沒什麼能比現在的處境更糟了。

道士進來,沈哲又問了一遍:“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很沙啞,眼睛裡全是血絲,和平時玉樹臨風的模樣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道士歎了口氣:“你和她因果未斷。”

這個道士沈哲之前見過。

像他們這樣的大富人家,很多掌權者到了一定年紀便開始信一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沈家人也沒能例外。

為了多積攢一些福報,沈家出資在平城一座高山上修建了本市唯一一座道觀。再加上山上風景秀麗,經常有市民過去上香、郊遊、或者爬山。

沈哲和許茵茵也去過很多次。

這座道觀修建的年頭有些遠,據說是沈哲的祖爺爺花錢修的,到了沈哲這一代,已經成了平城叫得上名字的景區。

中間又修葺過兩回,都是政府支持,沈家掏的錢。

這個道士就是道觀裡的人,沈哲看見他的時候眼裡已經流露出了失望。

這大概就是一個父母派過來的說客而已。

不過即便如此,沈哲依舊給了他說下去的機會。

道士說,許茵茵雖然身死,但是靈魂並未消散,而是去了其他地方。

為了讓沈哲相信自己說的,道士拿出了道具,讓沈哲報上許茵茵的生辰八字,並且拿一件沾有她氣息的東西。沈哲照做。

道士一陣折騰後,原本放在桌子上的一個桃木盤子突然動了一下。

道士又讓他報出他已經去世的爺爺的生辰八字,再找一件和他爺爺生前牽絆比較強的物件。這一次,同樣的步驟,桃木盤子紋絲不動。

這下,連原本不相信的沈哲也有些信了。

他讓道士再次重複了一遍,緊盯了他的每一個動作,結果還是一樣。

沈哲連呼吸都摒住了。

桃木盤子能動,說明跟這個世界的牽扯未斷,但是正中間感應她魂魄的盤子毫無動靜,說明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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