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夏家第三代唯一的女孩子,夏依依從小算得上千嬌萬寵。
夏家的人除了一個叛逆的夏司辰出道去演戲,其他人大多從軍從政。男孩子們都在部隊裡摸爬滾打,身體強壯,一個能撂倒十個。偏偏夏依依像她母親,一頭黑色長發,杏眼瓊鼻,看起來安安靜靜、柔柔弱弱,惹不得,碰不得。
夏依依從小就愛看書,是學校裡當之無愧的學霸,其他人拉她出去玩,也會因為“這本書還沒看完”這樣的理由拒絕。
不過作為夏家的子孫,夏依依足夠優秀,基礎科目不說,書法、國畫、各種棋類、藝術品鑒、茶藝……沒有她不擅長的,就連格鬥也能在出其不意外加耍詐的情況下偶爾撂倒自己的堂兄。
從小到大,夏依依曾無數次被自己堂兄弟們調侃,以後到底要怎樣的人才能戰勝書籍和人類文明將她收了。
夏司辰笑著說,以後誰能讓她心甘情願摘下那副眼鏡,估計就成了。
夏依依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偏偏她每天戴一副邊框眼睛,將這雙漂亮的眼睛藏在了鏡片之後。
夏依依一個抱枕朝夏司辰砸過去:“滾。”
然而,就像夏司辰戲言的那樣,那個能讓她心甘情願摘下眼鏡的人,真的出現了,他就是許修寧。
彼時,夏依依高中,本以為自己的高中生活也會平淡過去,直到有一天,她被班上同學拉去看籃球,結果被籃球撞到,眼鏡掉到了地上。
許修寧就是這時候出現,他將眼鏡撿起來架回她鼻梁上,上場之前,對著愣怔的她笑著說了一句:“我去幫你教訓他們,這麼漂亮的眼睛砸壞了他們可賠不起。”
因為俯身的動作,兩人離得很近,近到夏依依摒住了呼吸,大腦停止了轉動,隻剩下眼睛裡清晰映著的這張臉。
那場籃球賽夏依依看得很認真,帶出來的書被她擱置在地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場中最耀眼的那道身影,看他矯健地避過敵人的防守,看他輕鬆上籃,看他不停得分。
場下的歡呼聲一聲高過一聲,全在大喊著許修寧。
夏依依是個內斂的人,她沒辦法像其他人一樣瘋狂喊他,但這個名字從此印在她心底。
那場籃球賽後,兩人徹底沒有了交集,許修寧有他固定的朋友圈,那天對他而言隻是很平常的一天,對這場相遇念念不忘的人隻有夏依依。
許修寧是宏音男神,夏依依曾無數次從同桌口中聽到他的名字,每次聽到隻是禮貌笑笑,表示自己在聽,並不放在心上。
直到那次籃球賽後,夏依依隻要聽到許修寧的消息總是忍不住將手頭東西放下,有時候看起來在看書,仔細去看就會發現她的書很久都沒翻過了。
同桌也發現了她的變化,問她:“你要不要加入我們修家軍。”
“修家軍?”
“嗯,許修寧女友團啊,每天有人分享照片還有資訊的。”
這和明星私生粉有什麼區彆,夏依依拒絕了。
日子還是照常過去,她並不是一個懂得如何追人的女孩子,甚至感情比大部分人還要內斂,她不由自主地關注他,和其他人一起看他打球,去聽他打架子鼓。
這時候,她會摘掉眼睛、好好打扮,然而到了地方,她才發現周圍都是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她們喊他的名字,她們寫情書送給他,她們想儘一切辦法製造和許修寧的偶遇。
她想到想不到的,都有人提前想到並且去做了。
許修寧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直到高中畢業,她也沒能做到和許修寧有更多的交集。
也許是畢業前的離愁彆緒感染了她,她像很多在畢業前孤注一擲的女生一樣,給許修寧寫了一封情書。
所有少女心事都藏在一個一個文字裡,信托人送了出去,然而那天聽同學們八卦,說畢業前給許修寧送情書的人太多了,一個袋子都裝不完,然後幾個人哈哈大笑。
那封信最終也沒有回音。
之後,她申請了和許修寧同一所大學。
這時就連家裡人都看出了端倪,因為夏依依曾經非常堅定地說自己想去康奈爾,卻在拿到康奈爾的offer後選擇了另一所學校。
夏依依的決定是很難改變的,夏家人的固執在夏依依身上體現得非常充分。
然而,即使到了同一所大學,他們依舊沒多少交集。高中尚且還在固定教室上課,大家都在同一所校園裡活動。
大學所有人的課表都不一樣,日程不一樣,每堂課的教室也不一樣。甚至和國內不一樣的是,學校沒有宿舍,大家都住校外。
想要在匆匆的人流裡遇見,簡直就像大海撈針。
不過,夏依依還是知道許修寧的,哪怕在留學生裡,他也是佼佼者,很容易打聽出來。
她離許修寧最近的一次,是在一家酒吧。
許修寧的朋友生日,幾人聚餐後來酒吧喝酒,夏依依恰好也在。
那是一家清吧,吧台前放著輕鬆的音樂,他們幾個人坐在沙發上喝酒聊天玩遊戲,許修寧那晚運氣很差,被罰了很多酒,有些醉了。
就在這時,隔壁傳來了槍響,接著沒多久,就聽到警笛聲呼嘯而來,似乎是發生了槍殺案。
這場動靜將酒吧裡的人都嚇了一跳,槍隻響了一聲,不確定是從哪傳來的,膽子小一些的紛紛結賬離開。夏依依不想湊熱鬨,收拾東西就打算走,走之前目光忍不住看向許修寧,發現沙發上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們一起來的幾個人都有點醉了,腦子暈暈乎乎,於是叫了人開車過來接。恰好許修寧去了躺洗手間,於是其他人都被接走了,剩下許修寧一個回來後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夏依依不知道這些,她等了一會沒見其他人回來,過去叫了叫他,許修寧半眯起眼,以為是接他的人到了,於是站了起來。
許修寧醉酒後完全看不出來異樣,然而仔細分辨就知道他現在反應遲鈍,眸子半闔著,完全靠著本能在行事。
夏依依將他帶出去,塞進了車裡。
許修寧憑著本能報了地址。
夏依依開車,許修寧坐在副駕駛,安靜坐著,闔著眸子閉目養神。
夏依依按照地址將許修寧送了回去。
許修寧是夏依依見過最省事的醉酒者,很乖,和他說話他就看著你,在你以為他不會有反應時,他似乎終於聽懂了,然後乖乖照做。
夏依依像帶孩子一般將人弄了回去,扔到了床上。
兩人畢竟身高力量懸殊,把許修寧扔到床上的時候,夏依依被許修寧絆住,摔到了他身上。
許修寧悶哼了一聲,睜開眼睛看著她,又閉上了眼睛。手依舊維持著被她扶住時搭在她肩膀上的姿勢。
夏依依想拉開他的手,但許修寧力氣本就比她大,而她折騰了一路已經脫力,又不想弄醒許修寧,不敢太大力,拉了幾下沒拉開,便自暴自棄維持著這個姿勢,想先休息一會。
誰知道就這樣睡了過去。
第二天,夏依依比醉酒的許修寧先醒,兩個人鞋子都沒脫,難受地睡了一夜。
許修寧的下巴有了一點青色的胡茬,他的下頜線非常完美,一夜宿醉的糟糕臉色也絲毫無損他的俊朗,反而比平時更多了幾分性感。
夏依依從不知道自己的心臟可以跳得這樣快。
她看了眼時間,還不到早上五點。
她幫他把鞋脫了,將人搬到大床中央,為他蓋上被子,又倒了杯水放在床邊,然後下去買了醒酒藥,將袋子掛在了他家的門把手上。
之後,她便離開了。
那時候,夏司辰已經知道她喜歡許修寧,聽她說起的時候,恨鐵不成鋼地問她:“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夏司辰簡直恨不得敲開她的腦子,看看裡麵裝了些什麼:“你就不能留個號碼,或者等他醒來嗎?多好的機會。我不知道怎麼說你……你真的太笨了。”
上帝給人開了一扇門,有時會順手關上一扇窗,夏依依從小到大成績優異,學啥會啥,偏偏遇到感情的事情笨拙得不像樣,無從下手,不知所措,幾年下來,依舊一無所獲。
她的大堂哥說:“那個誰,許什麼的,下次等他回國了,我帶幾個人去把他綁了,送到你床上,等你們生米煮成熟飯,再讓家長出麵,事情就定下來了。”
夏依依哭笑不得:“哥,你彆鬨。”
大學四年,他們並不是毫無交集的,有時候在圖書館,或者在討論室,兩人有遠遠地遇到過,夏依依看到他,他卻沒有看到夏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