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場雪,一下就是一夜。
龍彥昭想起三年前他第一次見顧景願的時候,寒風乍起,也是大雪初霽。
顧景願站在一株盛放的臘梅花前,雪白的大氅包裹著一襲鮮烈似火的紅衣。
被腰帶緊緊束縛住的腰身細長,顧景願脊背挺得筆直,風骨絲毫不輸他身後淩寒中綻放的臘梅,卻又比那豔色的花兒還要嬌豔欲滴。
顧景願是攝政王的義子。
說是義子,其實就是器重的門客。
剛好都姓顧,便認作了義子。
顧景願不僅有絕頂才華,更有不凡之姿。
攝政王老奸巨猾,老早就盯上了他這點。
那日初見,便是太後壽辰,攝政王帶顧景願來宮中赴宴。
攝政王這些年把持朝政,龍彥昭早跟他不對付。
所以原本該是恨屋及烏,對攝政王府的門客也該不屑一顧。
更何況攝政王將那麼一個俊美少年帶到他麵前到底是有何居心,彆說龍彥昭,是人都能看出來。
可偏偏那一次,龍彥昭卻注意到了顧景願的眉眼。
隻看了一眼,就記在了心上,再也忽略不掉了。
因為像。
實在是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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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景願累得手指都抬不起來,完事以後卻堅持還要洗澡。
他在這方麵有潔癖,龍彥昭知道,也依著他,又叫人準備了熱水。
殿內地龍很足,洗澡的顧景願並不會覺得冷。
隻是累。
沐浴的時候就睡著了。迷迷糊糊間,龍涎香的味道在鼻息間蔓延,顧景願知道是陛下將他從桶中撈出,擦乾身體,放到床上。
而後他就陷入一灘柔軟的錦被之中。
顧景願將自己裹成粽子,終於踏實地睡了一覺。
再醒來外麵的天色仍是黑的。
瑜文帝卻早已經起身,正坐在他身邊看奏章。
昨夜直接在禦書房裡胡來,倒方便了陛下。
顧景願躺在那裡沒有動,龍彥昭一張英俊的側臉對著他,輪廓寫滿了沉穩和剛毅。
當今天子的五官很深刻,眼眸深邃恍若星辰,龍眉鳳眼。
莫說他非凡人,凡夫俗子本就難以與之比較。便是真比較一番,以陛下的相貌,也當是世上一等一的美男子……
“阿願醒了?”
龍彥昭發現他醒了,就給他拿水喝。
昨夜顧景願的嗓子都喊破了。
半坐起來的顧景願因為偠股上的不適而倒吸了口涼氣,他喝了口水便躺回到床上,開始縮在被子裡悄悄地算昨晚的次數。
自己有意識的是三次。後來陛下又來了多久,他不記得了。
……不是說這段時間宮裡已經多了位董公子?
陛下他這樣……怎麼叫人覺得是比自己還饑餓?
顧景願看向陛下,桃花眼都睜圓了一些。
他懷疑他不是人。
迷迷糊糊的,顧景願又睡了一會兒。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瑜文帝準備上早朝的時間。
顧景願一向淺眠,龍彥昭起身的時候驚動了他,顧景願便也跟著坐了起來。
龍彥昭見他也起了,乾脆喊人進來伺候,宮女太監們魚貫而入,有的端著梳洗器皿,有的端著繡有五爪金龍的明黃龍袍。
這些人訓練有素,隻低頭進來,沒人敢去看龍榻上的顧景願。
陛下跟顧大人的關係不是秘密。
但誰也不敢在背後議論。
陛下不許。
他們便不敢。
大家都想活著,沒人想死。
顧景願自動撈起龍袍,伺候陛下穿衣。
往常隻要他在宮中,這活便是由他來做。
顧景願的動作很麻利,他身量不及瑜文帝,但心靈手巧,做得比尋常伺候起居的太監們都好。
繁瑣的龍袍被一件件地套在陛下的身上,顧景願卻隻穿著白色的裡衣。
該係腰帶的時候,顧景願半跪在地上。
三千青絲鋪散開來,在白色裡衣的襯托下顯得如瀑如墨。
昨晚後麵應該是受了傷,這樣的姿勢讓顧景願覺得有些難受。
但他還是有條不紊地係著腰上的繩結。
龍彥昭低頭,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顧景願低眉順眼的恭順模樣,不禁開口道:“阿願今天就歇著吧,朕免了你的早朝。”
顧景願當即搖頭:“臣還是跟您去上朝吧,這是禦書房,陛下不在,臣也不能在這睡。要說這個時辰出宮回府那就更不像話了,大臣們都進宮,臣一人出宮……”
瑜文帝笑道:“這好辦,朕這後宮也沒有女人,那麼多院子空著,都是阿願的。阿願想住哪兒就住哪兒。”
顧景願輕輕睨了陛下一眼,模樣仍舊軟軟的,像隻被主人故意欺負了的小動物。
龍彥昭最受不了他這眼神兒。
不禁說道:“要不朕去跟母後說說?明天就去攝政王府提親……”
“陛下。”陛下越說越不正經,顧景願打斷他:“文鬥定在什麼時候了?”
瑜文帝這才跟著正經起來:“明日吧。”
說到這個瑜文帝就心中有氣。
“那些昌人得知你不在京師便想來鑽空子,這幾天見天兒地跑來催朕,要朕派其他人來跟他們比試。”龍彥昭伸手抬起顧景願的下顎,要他看著自己:“所以阿願明個兒可要好好表現,表現好了,朕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