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濁酒敬來路(1 / 2)

事情經龍彥昭的擺布,很快被有條不紊地安排下去。

小侯爺也果真沒叫皇上失望,進展得出奇順利。

一天功夫不到,便將那舉人家的田契地契給要回來了,並且還依照龍彥昭的吩咐,將這件事情故意鬨大。

侵地本來就是駭人聽聞的大案,且極容易激起民憤。

又因糾紛本就發生在京城郊外,天子腳下,且當事人還是身份尊貴的小侯爺,沒人能拿捏得住,想將此事按下都做不到。

所以這件事情很快便失控了,不僅人人都知道京中個彆紈絝子弟卑鄙下流,擅用職權,夥同官府強占土地,這件事也很快“傳”進了皇上耳中。

九五之尊震怒,令人將徐誌的侄子徐弘升捉拿至天牢,並一連問責了州府相關官員數人,直接在朝野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連幾日,朝中都是一片腥風血雨。

皇上乘勝追擊,著實砍掉了顧源進在京中的不少耳目。

徐誌也因為他侄子橫行霸道的諸多罪行而被牽連,正被革職查辦。

顧源進再次痛失一員猛將,朝中這幾日,便是都在對到底該由誰來擔任禁衛統領而爭吵不休。

爭吵來爭吵去,最後還是定下了,認命前禁衛副統領霍林平擔任禁衛統領。

顧源進的書房裡,攝政王暴躁地走來走去。

驀地,他走到顧景願的麵前,態度居高臨下:“小侯爺怎麼就跟楊家的那個小子搭上了關係?怎麼平白無故就出了這個頭?!”

當日卓陽青直接帶了二十幾名護衛,又找了當地的不少鄉紳和望族,直接去了那舉人家裡,在周圍遍訪鄰居,巡查真相,搜集證據。

顧申鳴和徐誌的侄子聞訊趕過去的時候,便被那二十幾個護衛當場攔住了,兩邊廝打起來,還把官府的人給鬨了過去,直接將事情搞得人人皆知,連京城的街頭巷尾都在談論此事。

如此有備而來,又是這樣巧合的結果,說不是提前有人安排是不可能的。

近日裡接連失勢,顧源進不傻,自然能想到這幕後主使者就是皇上。

但他更想知道,顧景願在這一係列的事情中充當了什麼角色。

顧景願麵色如常,說著提前編排好的說辭:“小侯爺與楊二公子都愛好聽書喝茶,聽說便是在茶館裡一起相熟的。”

顧源進用冰冷的視線打量著他,視線之中充滿懷疑。

卓陽青的爹雖說是擁兵百萬的廣平王,但小侯爺人在京城,唯一的依靠就隻有小皇帝。

即便他與楊二少爺私交過甚,想要出這個頭,這件事皇上也勢必參與其中了。

更何況楊家還是站在小皇帝那邊的!

事實上如此詳儘的計劃,顧源進不覺得一個從來都不務朝政的小侯爺能想到。

……

“如此說來,阿願事前並不知道這件事?”顧源進用極度嚴厲的眼神看他。

顧景願沒有絲毫猶豫,斷然回答:“兒子的確不知。”

“這樣說來,皇上手段的確是高,連阿願都能被他蒙在鼓裡。”顧源進幽幽說道。

顧景願直接跪在地上,垂首曰:“是兒子辦事不力,請義父責罰。”

顧源進沒有言語,就那般不聲不響地看了他半天。

此事隻要皇上對那卓陽青吩咐幾句即可,不需要有任何大動作,若是龍彥昭想避開顧景願也完全可以做到。

是以他亦無法確定青年是否提前知道了此事,是否已經背叛了他。

但這也不重要,因為他本來也不全信顧景願。

他氣的還是顧景願的無用。

“起來吧。”顧源進說:“好在這次是你力薦皇上任用了霍林平,我們也不算全敗。”

“是。”顧景願依言起身,攝政王又道:“不過皇上至今不肯信你,阿願……你要自己想一想原因了。”

“……是。”顧景願垂眸。

“還有。”老狐狸的眼裡重新泛起精光,“你不要忘了,當初你投靠我是為了什麼。楊晉又是因為誰死的。”

顧景願眼眸震顫,如遭雷轟,連麵色都白了幾分。

待從顧源進的書房裡出來,他臉還是泛著白,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

“呦,這不是顧大人嗎?”

顧申鳴從不起眼的地方現身,手裡拿著個折扇搖啊搖,一臉紈絝子弟的猥瑣相。

尤其他臉上還掛了傷,看上去就像是個地痞流氓,一身錦衣華服都掩蓋不了他神色上的粗鄙氣息。

“剛被我爹罵完?”

他用扇子攔住了顧景願的去路,青年不欲與他計較的樣子激起了他心裡的怒火。

他跟徐弘升不過就是看中了一塊地,想要買來建山莊。

沒想到那讀書人認死理,說是自己家祖產,死活不願意賣。

顧申鳴最討厭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乾脆就使了個小動作,直接將那田宅土地劃了過來,占為己有。

這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根本不覺得是什麼大事,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

好在,那件事徐弘升才是主謀……

他發覺事情不對之時便極力推脫了責任,暗示徐弘升一個人扛下來,最後並沒有牽扯到他身上。

但即便是這樣,顧申鳴還是被他爹狠狠地罵了一頓,差點沒被施了家法!

顧申鳴本就又委屈又恨,更何況那日,他聞訊跑去跟卓陽青理論的時候,他還被對方的人給打了一頓,現在臉上還掛著傷!

卓陽青打他,他自然是打不回去了。隻是如今見了顧景願,一想到他與楊林關係密切,便總覺得這件事情顧景願也脫不了乾係,很是想把這氣撒在青年頭上。

但縱使心中有氣,這次剛剛闖了禍,顧申鳴也不至於蠢到在他爹的書房門口做混事。

他低笑地撂下狠話:“顧景願,本少爺就要看看你到底能高貴到幾時。到時候你可彆哭著求我收留你。”

顧申鳴離開以後,顧景願一個人走到了花園中。

他腰背依舊挺得筆直,隻是麵色極為蒼白,寒風冷月中,他扶住假山,身體直接靠在那上麵。

反胃。

惡心。

有點想吐。

顧景願喘著粗氣。

沒什麼的。

他隻是不大喜歡撒謊。

即便玩弄權術都不過是正常手段,但他有時候還是會覺得惡心。

方才顧源進的房間有些熱,他身上出了一層細汗,如今被冷風一打,倒是清爽了不少。

他就靠在那裡,歇了許久,終於感覺好些了。

隻是又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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