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鈞也跟著警覺起來:“…師兄?怎麼了?”
季蘭枝問道:“你突破了?”
“……”聞鈞頓了頓,他看不出季蘭枝此時是喜是疑,沉默片刻卻還是點頭應了:“嗯,昨日下午突破的,本來要告訴師兄,但是我出來時,師兄已經睡著了。”
“你這突破的也太快了吧!”季蘭枝驚訝道:“再練幾天都能結丹了。”
聞鈞想解釋幾句,便聽季蘭枝又道:“得趕緊告訴師尊,他知道了肯定開心!”
他說著便從乾坤袋裡摸出個傳訊符,那傳訊符帶著他語氣雀躍的“師尊,小師弟突破啦!”一路疾馳,往玉鸞峰方向飛去。
聞鈞無言片刻,遲疑道:“師兄,你…”
就一點也不懷疑嗎?
不單是現在,昨日劉虎之死,時間有限,他設計的不算高明,連渡月仙尊都有些懷疑他。但季蘭枝從頭至尾都並未想過,劉虎的死會與他有關。
季蘭枝沒注意聞鈞複雜的表情,他第一次離裡的所謂天之驕子這麼近,此時還在兀自感歎:“難怪這麼多年過去,師尊偏偏隻收了你做弟子。”
這就是男主的眼光!
他摟住聞鈞的肩膀:“走吧師弟,為了慶祝你突破,師兄請你吃早膳!”
聞鈞:“……謝謝師兄,但是…”
季蘭枝:“嗯?”
聞鈞:“但是咱們宗門的早膳不收錢。”
“…哈哈。”季蘭枝尬笑一聲:“師兄忘了。”
……
渡月仙尊收到傳訊符後,事務纏身並未親自前來,但卻在早課前讓弟子送來了一瓶丹藥。
那是一瓶能增加結丹概率的藥,千金難求,相當珍貴。
他們邊往學堂走,季蘭枝邊打開瓶子瞅了一眼,丹氣清香,品質上乘,他笑著道:“好東西啊,你收收好。”
聞鈞從季蘭枝手上接過那瓶丹藥,思及昨夜擔憂,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有些過於謹慎了。
師兄沒起疑,師尊更是直接把鞏固金丹的丹藥都送來了,看起來對他相當放心。
將丹藥收起,兩人繼續慢吞吞往學堂走。
今日新弟子的早課由萬劍峰峰主連宿真君授課。
連宿真君劍術超群,百年前的丹秋盛會上下魔域魔修來犯,他一人一劍擋下了數百名魔修,重傷了兩位城主,至今都是許多下魔域魔修的噩夢。
給聞鈞上劍術課的林風禦便是他的親傳弟子。
他們來時,距離早課開始還有半刻鐘時間。借著與弟子服顏色相同的衣服,季蘭枝同聞鈞一起從後門混進了學堂。
他們坐在最後一排最角落的位置,往前一看,學堂之中人已經幾乎來齊了。
連宿真君坐在最上方,案上放著把墨色長劍,閉眼未語,卻叫人無端覺得壓迫。
加上連宿真君威名在外,哪怕此時還未上課,也沒幾個人敢交頭接耳。
季蘭枝不在這“不敢”的範疇中。
他撐著臉,小聲問:“剛剛早膳吃鹹了,這兒有水嗎?”
聞鈞道:“師兄渴了?早課結束後,膳堂會放熱水,待會兒我去幫師兄拿一杯。”
季蘭枝彎眼笑了笑:“那就謝謝你啦。”
眉眼彎彎,笑容明媚。
聞鈞覺得,季蘭枝有時不太像尋常修士,偶爾的幾分姿態,倒像是一隻狡黠的小狐狸。
聞鈞突然便想起昨日,季蘭枝讓他不必道謝時微簇的眼眉,鬼使神差般道:“師兄於我,亦不必言謝。”
季蘭枝一愣,隨即便攸地笑開了:“好吧,是師兄說錯話了。”
季蘭枝身後便是扇支起的窗欞,框住了春意萬象,他居於其中,花樹做景,勾唇淺笑的模樣像是隻惑人心魄的山妖。
聞鈞突然之間便有些口乾舌燥。
就在他準備說些什麼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時,一個身影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們的桌案前。
帶著薄繭的手微微曲起,輕輕敲了敲桌子。
季蘭枝反射性抬頭去看,便見連宿真君垂著眼皮,正盯著他們倆看。
季蘭枝:“……”
季蘭枝:“連宿真君晨安。”
連宿真君盯著季蘭枝瞅了幾眼,問道:“昨日風禦回去同我說,你性子變了不少,我原以為他騙我玩的,沒想到還真是如此。”
季蘭枝不尷不尬地笑了一聲:“人生在世許多年,總不能一成不變的嘛。”
“……”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連宿真君道:“早課馬上開始了,彆跟你師弟偷偷在底下說小話。”
季蘭枝:“。”
季蘭枝:“好的。”
他原以為連宿真君說完便要走了,誰知他又將視線放在了聞鈞身上,眼皮微抬:“掌門師兄眼光果然毒辣,這才入門幾天,你這師弟居然快結丹了。”
季蘭枝與有榮焉,但說出口的卻是:“還好還好。”
連宿真君沒說話,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季蘭枝後才渡步離開。
他走後,剛剛大氣都不敢出的其他弟子都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看聞鈞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怪物。
大家同樣是剛入門,可他們現在連築基都困難,人家聞鈞已經不知何時突破,甚至要結丹了。
對天賦差勁的弟子來說,築基都千難萬難,結丹可能還會成為一輩子的坎。可這對大多數人來說難以跨越的難關,放在聞鈞身上卻好像吃飯喝水那樣簡單。
鴻溝太大,猶如天塹。
連嫉妒之心都升不起來。
“師弟。”季蘭枝說:“你要出名咯。”
入門兩天,差一步結丹,這幾天恐怕會被當成珍稀靈獸圍起來。
聞鈞:“……”
如季蘭枝所說,下早課後,聞鈞快要結丹的消息便傳遍了渡月宗的各峰各殿。
他剛從膳堂把帶給季蘭枝的水取出來,到了學堂門口,便被一群熱情的弟子圍了起來。
“聞鈞!你也太厲害了吧,我現在還在練氣呢,你什麼時候偷偷築基了?”
“有什麼秘訣可以傳授給我嗎,我願意出錢買!”
“我也願意我也願意!”
聞鈞:“。”
季蘭枝趴在桌上,看著後門口被團團圍住的小師弟,臉上頓時充滿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弟子全都去了後門,學堂之中空空蕩蕩,可沒過一會兒,前門處卻傳來了連宿真君帶著濃濃無語的聲音:“你怎麼還真過來了???”
季蘭枝抬頭一看,便見林風禦踏入學堂,衝他師尊連宿真君做了個鬼臉:“師尊你先回去吧,早課完了該到我的劍術課了!”
連宿真君氣的:“臭小子!”
林風禦假裝沒聽見,邁著歡快的步伐,一路小跑來到了季蘭枝麵前:“季師兄晨安,你怎麼也跑來上早課了?”
“從前沒跟著同輩弟子一同上過課,便想著和聞鈞一起湊湊熱鬨。”季蘭枝對林風禦印象很好,笑著道:“我在這兒,應當不打擾吧?”
“不打擾!”林風禦被他笑的耳根一熱,拉著個蒲團坐在了季蘭枝前座:“對了季師兄,昨日我同兩個師弟把劉虎的那兩個跟班一路送出了宗門,他二人被施了禁言咒,沒法兒亂說話,不會連累到聞師弟他爹娘的。”
那兩個跟班早在看到劉虎的屍體時便被嚇的六神無主了,恐怕就算是未施禁言咒,回了青山鎮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這事都由林風禦幫著忙前忙後,季蘭枝真心實意道:“多謝。”
林風禦更不好意思了,他有些局促地撓了撓頭,耳尖彌漫上一層薄薄的粉:“不必言謝,畢竟是在我課上出的事,由我解決也是應該的。”
“季師兄…那個,不如我們交換一下傳訊符吧,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做的,千萬彆客氣!”
“好啊。”修士之間交換傳訊符,實屬正常。
季蘭枝正準備向乾坤袋伸出手——
“師兄。”
跟前光源被擋了住,季蘭枝去拿傳訊符的手一頓,慢慢抬頭,便見剛剛還被人群圍在中間不得脫身的聞鈞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桌案麵前。
他手裡捧著瓶還溫熱著的水,正低著頭幽幽地看著他。
“你們在聊什麼呢,怎麼這麼開心。”
季蘭枝:“……”
怎麼有股好重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