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2 / 2)

行走間,依稀還能聽見水聲嘀嗒,以及仿佛在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低吼。

季蘭枝垂了垂眼眸,接著嚴楓剛剛的話繼續問了下去:“你的意思是,何師弟不常在宗內呆,那你可知他平常愛去哪裡?”

嚴楓回憶了片刻,遲疑著道:“我也不太清楚,隻是有聽其他師兄師姐說過,何師兄是整個萬劍峰最愛出任務的人,明心堂裡有大部分的任務都是他接的,每次接完任務便會馬不停蹄地下山。”

“……”季蘭枝微微頷首,心中已然有了些猜測,他衝嚴楓道:“我知道了,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這…這沒什麼的。”嚴楓被謝的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道:“不過,季師兄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對於何懷雲可能是何懷真弟弟這件事的猜測,季蘭枝沒法兒跟他說,於是便隨便找了個理由:“這幾日聞鈞去無根海出任務,我便突然想起,何師弟是去無根海回來後走火入魔的,突發奇想想來看看。”

“原來是因為這個。”嚴楓又想起了季師兄與聞鈞站在一起時登對的樣子,有些豔羨地道:“季師兄對聞鈞真好。”

季蘭枝勾了勾唇:“他對我也很好。”

嚴楓用餘光看了眼身旁漂亮的人兒。

哪怕此時走在水牢這種肮臟陰暗的地方,這人卻依然明豔如朝霞,惹得人止不住地想要靠近。

他頓時更羨慕了:“那季師兄,你和聞鈞這麼恩愛,準備何時結契啊?”

“結契…”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男人每天纏著他要結契的黏人身影,季蘭枝忍不住輕輕笑了笑,小聲答道:“等他從無根海回來以後吧…”

“這麼快,真羨慕…”嚴楓小小聲低歎。

季蘭枝沒太聽清,疑惑地問:“什麼?”

“沒!沒什麼!”嚴楓搖了搖頭,指著前方那道被陣法封住的石門道:“前麵就是水牢了

() 。”

隨著通行令牌被放在了門口的凹槽上,水牢的石門也隨之打開,石門開啟了一道縫隙,那方才聽著仿佛十分遙遠的嘶吼聲,在此刻突然被放大了數倍。

隨著石門的徹底開啟,季蘭枝也看清了水牢之中真正的景象。

比起方才不算太寬闊的石路,真正的水牢大了數十倍有餘,裡頭彆有洞天。

麵前是一次隻能供一人同行的小路,而路的兩旁則是混濁地看不清池底的巨型水池。水池之上,星星點點立著無數用玄鐵打造的單個牢房,那裡頭關著的,便是渡月宗立派以來所有走火入魔的弟子。

他們或抓著玄鐵圍欄互相嘶吼著,或如同死了一樣,坐在圓台裡一動不動,總之一眼看上去,便與正常修士完全不同。

那股潮濕的氣味越來越濃烈,季蘭枝輕輕皺著眉,低聲問道:“此處的水為何泛著黑色?”

嚴楓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季師兄有所不知,走火入魔的修士經脈之中,靈力與魔氣不斷打架,輕者神智不清,到處傷人;重者便會暴體而亡。那些一開始便爆體而亡的弟子並沒有機會進入水牢,進入水牢的弟子,他們雖短時間內能夠存活,但體內的魔氣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濃鬱,為了使他們體內的靈力魔氣與靈力達到一個平衡點,保住靈脈不爆,便需要法器在旁輔助。”

“這池中之水便起到了一個輔助的作用,它能夠吸附多餘魔氣,顏色也會隨著魔氣的滲入而變黑,一月一換。這池水大概明日便會換新的了。”

“原來如此。”

難怪要關在水牢之中,原本季蘭枝以為是怕他們跑出去傷人,現在想來,不僅是為了保護彆人,也是為了保護這群走火入魔的弟子。

雖說修士入魔沒有治療方式,但無相穀始終在尋找破解之法,若是他日真的研究出來了,那麼這水牢中的弟子便可重獲新生。

在一片低吼聲中,嚴楓帶著季蘭枝來到了其中一個圓台邊,看著裡頭還穿著那件帶血的弟子服的何懷雲,歎了口氣道:“季師兄,到了。”

每個圓台牢房外,都修建了一個供人站立的平台,嚴楓沒去,將平台留給了季蘭枝。

季蘭枝衝他點了點頭:“稍等。”

話落便站在了那平台之上。

何懷雲此時並不在狂躁狀態,他靠在背後的圍欄上,目光呆滯地盯著地板。

從季蘭枝的角度,依稀可以看看他臟亂發絲之下,那張青雋的臉。

如嚴楓所說,隻是看他的外表,便知這是一個溫文爾雅,脾氣很好的人。

這樣的人,在修行一道上不驕不躁,腳踏實地,若無特殊情況,幾乎沒有進入岔路走火入魔的可能。

比起相信何懷雲是自己走火入魔的,季蘭枝更願意猜測,他是在無根海遇到了什麼事。

視線從何懷雲的臉上移開,季蘭枝又看向了他身下的圓台。

那圓台上滿是剮蹭的血跡和水漬,季蘭枝湊近了,認真看去,無端從那混亂的痕跡之中看

出了些許端倪。

有幾條連在一起的線條,仔細一看,並不像是亂塗亂畫,亦或者是神智不清時摳挖出來的,可若要讓季蘭枝辨彆,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水牢中光線昏暗,看不真切,又有其他痕跡遮擋,看的久了,季蘭枝便又覺得是自己眼花,想的多了。

畢竟被關著的那人已經走火入魔,一個識海混沌之人,除了發呆與發瘋,還能乾出什麼事來?

他蹲在那兒,像是在思考,嚴楓在後頭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問道:“季師兄,你在看什麼?”

季蘭枝指了指那圓台中心混亂的血痕:“這些痕跡,有幾條看著好像並非亂畫出來的,可仔細一看,卻又與其他痕跡無異。”

“哦!那個啊。”嚴楓解釋道:“走火入魔的弟子偶爾不發瘋時,便會重複以前習慣性的動作,有些是抓著空氣舞劍,有些則是保持著打坐的姿勢發呆,這些痕跡…可能是因為何師兄從前喜歡畫畫寫字,亦或者是畫陣法畫符咒。總之,是正常的。”

聽了他的解釋,季蘭枝喃喃道:“這樣嗎…那應當是我多心了。”

嚴楓向四周掃視了一圈,指著不遠處的那個將手握成拳,正在圓台上揮動劍法的弟子:“季師兄你看,那個便是我說的會抓著空氣舞劍的師兄,舞的還是渡月劍法第三式。聽其他看守弟子說,他還沒走火入魔的時候,第三式劍法老是學不會,於是便練了千千萬萬遍,所以哪怕現在已經毫無神智可言了,也依然每天會揮劍多次。”

“唉…”季蘭枝站起身,他看著那個舞著劍的身影,又看了眼麵前呆滯無神的何懷雲,無聲地歎了口氣:“若是有一天他們能夠恢複神智就好了。”

分明從前都是天之驕子,可現在,卻隻能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水牢之中了卻殘生。

嚴楓歎息道:“我們每日看著這些師兄師姐發瘋的樣子也不好受,隻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研究出淨化魔氣的方法,讓他們能重新回到陽光之下。”

水牢之行,季蘭枝並未得到太多有用的線索。

不過仔細一想,何懷雲已經瘋了,連開口說話都不會,能有什麼線索可言?

“說不定是我想多了…”季蘭枝低聲念著,腦海中不由地再次浮現出何懷雲滿身是血,雙目無神的模樣。

“若何懷真真的是他哥哥…”

哥哥陷害親弟弟的概率,又會有多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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