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嫣愣了愣望著眼前的少年, 久久不能回神, 險中逃生她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頭一回在顏值上自己肯認輸。
太……太好看了。
聽到爭吵聲的趙冀保同時也趕到了現場。
他看到長風嫣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驚豔,再瞧了一眼便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趙冀保嫌惡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肥胖男子, 走近才注意到有個布衣少年背對站著, 他也沒在意, 隻是走上前問了一句:“這位姑娘, 你沒事吧?”
聽到趙冀保的聲音長風嫣才回過神,她咬了咬唇瓣搖搖頭, “我沒事。”隻是她眼神一直往少年那飄,白皙的臉蛋上同時浮現出兩朵可疑的紅雲。
少年不欲理這些事,表情淡漠的轉身就要離去。
“恩人且留步——!”
長風嫣著急之下便伸手想扯住他衣袖。
他這一轉身, 趙冀保才瞧清了他的模樣,瞬間便失了神。
怎麼會有人如此耀眼……仿佛周圍的景色都在他一喜一怒之下暗淡了下來。
皮膚的顏色並不是都城貴公子們向往的白皙,而是淡淡的健康小麥色, 劍眉入斜鬢,棱角的弧度處處完美,一雙狹長的鳳眼形狀勾人, 瞳孔漆黑如墨, 看不清裡頭的神色, 鼻梁又高又挺,不大不小剛剛好, 鼻尖與下巴形成了一個四十五度的比例。
薄唇猶如輕點上的胭脂,粉中帶了點嫣紅,麵容精致中不失大氣, 還多了習武之人的一絲粗獷,少年年紀不大,還有些稚嫩,他輕輕一眼望過來,仿佛空氣都凝滯了。
如果在場有人見過薑郅陛下,定會發現少年長的與他有五分相像。
長風嫣已經把控不住胸口跳動的頻率。
“有事?”少年的聲音像是久不開口的沙啞,和聲帶發育中的青澀。
趙冀保麵目呆滯的靠近了他一步,把手中那支原本打算還給那位女子的銀簪塞入了少年懷中,口中愣愣道:“簪花應送美人也……”
少年:“……”什麼沙雕。
長風嫣:“……”哦豁?來搶人的?【拔刀】
這裡的人太奇怪了,少年皺著眉想,懶得再與兩人糾纏下去,扯回自己的衣角輕身一躍,便飛過院牆消失在了現場。
***
大長公主正詢問著廚房準備的如何了,突然有婢女一臉緊張的跑進來,小聲俯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公主,大公子回來了。現在還在門口候著。”
大長公主滿臉喜意的站了起來,直接往外急忙走去,“快,快隨我去迎接吾兒,這一彆都整整八年未見了,也不知在外過的如何。”
婢女:胖了不少,過的應該挺好的。
原本就十分擁擠的府門前,又停下了幾輛馬車,一群人站在馬車處焦急的等候。
站在最前邊的男子看著大概三十歲出頭,留著兩撇八字胡,一看到那抹威嚴的身影走出來,便含著眼淚大步跑上前,緩緩的跪了下去。
“不孝兒,拜見母親。”
大長公主也激動的紅了眼,趕緊拉起他:“我兒快起來。”
“我瞧瞧……”大長公主捧著他的臉打量,一邊歎氣一邊說:“瘦了,瘦了,這回在家得好好補補。”
高麒:“……”母親每次見麵都說我瘦怎麼辦。
母子二人溫情脈脈的說了會話,高麒才想起來自己的一大家子,“對了,差點忘了,凡兒霜兒,快上來拜見你們祖母。”
頭上琳琅滿翠的婦人推了推身前的孩子。
高凡瞧著大約十三四歲左右,高霜隻有八歲。
兩個孩子乖巧的上前行了禮,看得大長公主一臉慈愛,她揉了揉女娃娃的腦袋,問:“凡兒我還有印象,霜兒這孩子是你外出上任那年生的吧。”
高麒道:“是,在路上發作的,落下了病根,所以瘦弱些。”
在門前一堆人站著太引人矚目,大長公主讓下人來把他們的行禮給卸了,再帶著人去以前高麒住的院子安置下來。
彆看隻有兩個孩子上前拜見祖母,高麒的孩子可不僅僅有這兩個,隻不過庶出的其他幾個不用上罷了。
他除了帶嫡妻回來,還帶了兩位妾侍。
大長公主見安置的差不多了,就要走回菊苑去,宴席主人不在場這可不太像話。
“母親且慢。”高麒急忙喊住人,走上前遲疑的道:“兒子這回還帶了個人回來……”
大長公主以為是通房啥的:“你看著安置便好,不用告訴我。”
“不是,那孩子兒子懷疑是長風兄的骨肉,所以這次才把他帶了回來。”高麒十分激動的說。
聞言大長公主露出驚訝的神色:“長風寂不是在純德皇後走後不久也去了嗎,怎麼還會有孩子?”
“兒子也在想這件事,可……那孩子和長風兄實在太像了,等晚上母親您一看便知。”
“好。”
大長公主心情突然變得沉重了起來,她猛的想起以前,那個謹國公侯府的少年是何等的風華絕代。
都城的勳貴和百姓,就沒有不認識長風寂這三個字的。
當時的謹國公侯處於鼎盛時期,長風寂乃嫡長子,嫡妹長風靜是薑淮皇帝最寵愛的妃子,都說長風靜乃都城第一美人,可見過長風寂的,都默默不作聲了。
三歲能作詩,十五歲殺狼王,拜於眾多山人門下,習得一身好武功,能文能武,脾氣卻相矛盾的極好,幾乎所有誇獎的詞套在他身上都能適用。
雖然第一眼見到他的人都關注在他那張雌雄莫辨的容顏上,可長風寂就是有一種能讓你佩服他的能力,當時的高麒就是跟在他身後的小迷弟,都城貴公子們甚至以能識得長風寂為榮。
誰曾想,這麼亮眼的一顆星星,就在最高處的時候悄悄掉落了。
世人皆說他是因為爵位落入庶弟手中而氣憤太過,所以騎馬跑至郊外散心,卻意外掉崖而死。
可他的好友們不信,眾人翻遍了整個崖底,僅僅翻到了一片劃破的衣角。
高麒從來都不信,長風兄會是這樣容易就死的人。
***
另一頭被念叨的少年四處在長公主府裡四處翻牆。
他嘴裡叼了根草,頭上落了幾片葉子夾在發中,麵無表情的板著臉。
找個地方眯一會真難。
躲到哪棵樹上都有不停的在下邊嘰嘰喳喳。
“我靠?怎麼有人在天上飛?”
聽到驚呼聲,少年下意識抬眼往下看——
噢,一個長的跟大肉包子似的姑娘,手裡還端著一盆水。
喬南雲一臉驚愕的望著天上來回的人影,眼珠子都要嚇掉了,她沒有看錯那是人吧???還是說她拿的其實是仙俠劇本,而不是宮鬥劇。
拜習武後的高清視力所賜,少年能清楚的瞧見她臉上生動的表情,覺得有些好玩,於是停了跳躍落了下去。
“你在看我嗎?”
喬南雲:“……”媽喲這是什麼神仙!
少年的容顏擁有毫無差彆的攻擊力,繞是喬南雲前輩子看了娛樂圈各種各樣的帥氣小哥哥,也不得不說,她這顆老阿姨的心差點被這個神仙小dd晃動起來了。
“好看啊。”喬南雲點了點頭應道,她把隨身帶著的零食掏出來,遞過去給少年。“小朋友,你幾歲啦,怎麼在天上飛嘞?”
……好像哄騙人的販子。
少年歪了歪頭,很自然的接過,“今年十四了,我沒有在飛,隻是用輕功翻牆。”
喬南雲:反正是我聽不會的高端操作。
少年打開包著零食的帕子,目露好奇的盯著裡頭的白色凝固物體,“這是什麼?”
喬南雲:“奶酥糖,請你吃。”聶禦廚做的可好吃了=w=
“噢。”少年拾了一塊放入口中,濃濃的奶香和馨甜卷席了味蕾,原本麵無表情板著的臉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軟化了下來。
原來還有比睡覺更快樂的事。
從來沒吃過零食的少年如獲至寶,一小塊一小塊的在那啃著,“謝謝,很好吃。”
他道謝的時候笑了笑,恍若周圍有鮮花在盛放,伴隨著無形的背景音樂打開。
喬南雲捂了捂鼻子,太犯規了嗷小朋友,老天爺造人的時候也太不公平了。
由於年齡差距太大,喬南雲真沒有對這個貌美的小少年產生彆的想法,頂多吸吸顏,可好看的人即便是吃東西也是賞心悅目的,不由自主的吸引旁人的眼神。
等等——
瞄了一會,喬南雲突然道:“小朋友,你好眼熟。”
捧著奶酥糖的少年:“?”
於是聶沉出來尋打水久久未歸的某鹹魚時,看到的便是一副十分“和諧”的畫麵。
他褪去常年掛在臉上的溫和笑容,沉下了臉。
體內某種可怕的情緒似乎在劇烈翻滾,妄圖吞沒他的理智,把他變成另一個人。
暴虐,陰冷,嗜殘,那是黑暗的另一麵。
“雲姑娘。”聶沉的聲音依舊很輕緩,卻多了一絲危險的意味,像是捕獵的獵人在試探邊緣伸出利器。
神經大條的喬南雲當然什麼都沒聽出來,她一扭頭看到聶沉,啥神仙小dd都拋到了腦後。
“大人,你怎麼出來啦?”
“見你許久未歸,便出來尋一尋。”和喬妹說話的時候聶沉又恢複了以往的溫和笑容,隻是笑意不曾達眼底。
他眼眸微眯,看向高大的少年,問:“這位是——?”
喬南雲:對哦,他是誰。
兩雙眼睛齊齊盯了過去。
少年舔了舔唇上的甜味,依舊麵無表情的自我介紹道:“我叫昱。”
他回視著聶沉,如墨的眼珠子裡沒有情緒波動,“你很危險。”
說完他又轉頭對喬南雲道:“最好離他遠點,他想吃掉你。”
喬南雲:?難道聶禦廚是食人怪嗎,少年你好耿直,就不怕挨打。
聶沉這回笑出了聲,笑得肩膀都聳動了起來,聲線蘇的人耳朵癢。“哈……”
喬南雲揉了揉耳尖抬頭看他,不知道哪句話戳到了他的笑點。
“我隻是一個會做菜的廚子。”半響他停下,語氣溫和,濃密的眼睫頗為無辜的眨了眨,道:“吃人是犯我薑國律法之事,在下是不會做的。”
“對啊對啊。”喬南雲讚同的點點頭,聶禦廚這麼好的人已經不多了。
“昱小公子,你真的不是皇室中人嗎?”
她順嘴又小小聲嘟喃了一句:“現在的孩子怎麼這麼可怕……十四歲就長成這樣了。”為什麼彆人都長的辣麼高,而她就——!在蘿卜坑裡矮著永遠出不去==。
昱還未說話,聶沉便替他答了,“他不是。”
“那他怎麼長的和聖上如此相像……”喬南雲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更大的疑惑。
“目前皇室宗族成員裡,沒有他這個年齡段。”
手中掌握了大大小小私密情報的聶沉如是說道。
同時昱也搖了搖頭,“我爹說以前家裡很窮,我娘隻會看病,我肯定跟皇族沒關係。”
“嗯。”聶沉心底生出了某種猜測,他沒說出來,隻是出言趕客:“廚房乃重地,你該離開這了。”
少年昱:“……”
喬南雲:“……”
他的手指有些冰涼,好似失去了血液應有的溫度,喬南雲卻能從上邊感受到濃濃的安全感。
男子神態自若的捏住了喬南雲的手腕,動作很輕。
“雲姑娘,世道混亂,莫要同不熟的人說話。”
“不請自來的梁上君子,往往圖謀不軌。”
“越美麗之物,越危險。”
昱沒聽出他話語中的內涵,稚嫩的美少年隻是隱隱察覺到了男子身上針對自己的那股惡意。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聶沉和喬南雲,又躍上屋頂溜走了。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聶沉維持捏著喬南雲手腕的姿勢,久久不語。他怕一開口,多年辛苦的忍耐便要功虧一簣,不能急……要慢慢來。
繞是遲鈍如喬南雲,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大佬好像不太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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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才是最危險的啊!”喬南雲討好的笑了笑,圓圓的眸子乖巧極了,鹹魚的求生本能在此時體現了出來,“風花雪月,都不及大人您美麗。”
聶沉:“……”這個小狗腿子。
原本堵在胸口的悶氣,在她三言兩語下就輕易的消散了大半。
“我看你們剛剛談笑風生聊的很開心……論容顏,我的確不及他。”
剛說完便有些後悔,他鬆開手指,淡淡的注視著少女,衣袍下瘦削的背部曲線緊繃。
喬南雲:“???”有嗎!明明沒說啥啊,就問了幾句話。
她擺了擺手,解釋道:“沒有很開心。”
聶沉:“那還是開心啊……”
喬南雲求生欲爆棚的換了句:“不,不開心!”
“嗯。”聶禦廚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走吧,該回去準備上菜了。”
“……”
走在路上,秋風吹起了落葉,也吹動了喬南雲遲鈍的那根筋,她後知後覺的想到——
難道大人這是,吃醋了???
Σ(っ°Д °;)っ
謔,居然不是單方麵好感嗎!
***
等上菜等了一個早上的鎮國大將軍等老臣們,此刻捧著中間那一碗小小的蟹黃膏,吃的一臉滿足,唇邊沾了醬他們也不在乎,隻專注的入食。
“對,就是這個味道。”鎮國大將軍太感動了,差點沒當場老淚縱橫,“這趟沒白來。”
旁邊的老臣附和他道:“人間美味。”
其餘的清蒸蟹肉、辣炒蟹腿、蟹丸四喜啥的味道也不錯,最出眾的卻還是那道看起來平淡無奇的蟹黃膏。
宴席自然是要有歌舞熱場,一群身披輕紗的樂女彈奏著琵琶,歌訴著人間的美好姻緣。
貌美的侍女們抱著酒壺沿桌而過,倒出來的卻不是酒,而是淡紫色的液體。
“這乃是紫蘇飲,可驅蟹寒,貴客們請享用。”
坐在桌子前的趙冀保腦海裡仍留存著少年的那張驚天容顏,忍不住驚歎那簡直是世間最美好的畫作,好在他沒有斷袖之癖,也僅僅是感慨。
順手捧起杯一飲,入口的液體酸酸甜甜,又有股清涼的爽意,一下子讓人腦門清醒了過來。
趙冀保看向對麵的長風嫣,女子明豔的臉龐上雙眼無神,明顯也是在想剛才的事情。
他一介男子都頂不住那少年的殺傷力,希望這姑娘不要牽念太深。
***
傍晚。
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高麟直接累得癱倒在床上。
“累死我了。”
長風溫香替他捏了捏肩膀舒緩,高麟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他伸手指了指腰間:“嗯……舒服,這裡也要。”
換來的是小粉拳的一捶,“快起來,母親說兄長歸來了,讓我們速速過去。”
“啥?大哥回來了!”
他咋沒得到消息,高麟驚得跳了起來,他牽起媳婦小小軟軟的柔荑,往外就跑。
前麵就說過高麟是大長公主的老來子,所以他和兄長高麒的年齡相差足足有十幾歲,父親走的早,再加上長兄如父——
高麒帶弟弟就跟帶兒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