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隊班師回朝時, 已經時隔半個多月了。
一路上為了趕行程, 停歇時間甚少，就連夥食, 也是身上還帶著傷的聶禦廚指揮著將士們, 讓他們去采沿路一種叫板樹的植物嫩芽尖煮了來飽腹。
板樹是薑國特有的一種矮灌木類, 生長茂盛, 幾乎隨地可見，樹身枝葉都堅硬的不得了, 因此才得了這個名，但奇特的是，它剛生長出來的嫩芽卻十分的柔軟, 處理好後咬下去味道清甜可口。
世家貴族們不大吃它，覺得這種是低賤之物，連平常人家都不愛吃, 除了那些個窮到極致的，一到災荒饑年不得已才會摘。
當然，也有一部分是因為不好處理, 做法不對吃的時候就會有一種苦澀感。
有聶大禦廚在, 做法問題便不成問題。
“你對這個還有所涉獵？”長風昱捧著簡陋的“碗”, 咕嚕咕嚕的喉嚨裡灌，緩解了一路上的疲勞。
唔, 汁水裡帶了一種獨特的香氣。
男子回味般的舔了舔嫣紅的唇瓣，幾縷墨絲懶散的落在耳鬢，麵無表情的淡然中透著些不羈。
聶沉對於“情敵”一直都不假辭色, 聽到問話也隻是疏離的回答說：“家中菜譜有提到，在下不過略懂一二。”
長風昱：“……”
我信你個鬼。
***
薑郅到了都城才得知自己的孩兒已經出生的事情。
他剛回到宮中，身上的鎧甲還沒卸掉，一下馬便直奔皇後所在的凰飛殿，表情說不出的複雜。
“朕先去看看皇兒們。”皇帝大人匆匆撂下這句話。
眾將士也表示理解，因為他們也想趕緊回家見想見的人啊。
……（。）反正也反對不了。
凰飛殿最近可熱鬨了，時不時有人過來看看這兩個小娃娃，祁太後和陳修容直接是賴著不肯走。
“小皇子這白白嫩嫩的樣子真可愛，欸，乖乖看這來。”
祁太後拍著手掌，企圖引起躺在搖籃裡用大紅被裹包著的奶娃娃注意。
小皇子褪去了剛出生時的皺紅皮膚，變得又白又嫩，一雙烏溜溜的大鳳眼和某人相似十足，漆黑的瞳孔到處轉著，小鼻子小嘴巴，似乎在好奇的看著這剛來的人世間。
聽到動靜他從被衾裡伸出小腳丫，噔噔噔的踢著，可把祁太後給稀罕極了，恨不得把他抱出來親一親。
陳初琴則趴在另一個木搖籃邊上，不顧形象的拿著玩具搖啊搖，逗弄著裡邊的女娃娃。
“小公主和月寶一樣好看=v=，你看她還對我笑了！啊啊啊啊啊！”
相比起哥哥的愛動，小公主顯然安靜許多，小嘴一咧眼睛彎彎，像是在笑，張口便有銀絲流了出來。
旁邊的宮侍們時刻盯著，拿起柔軟的帕子給她輕輕拭去。
薑郅站在門口看到這和諧的一幕突然就心生膽怯了。
他顫著睫毛，手臂緊張的屈起，到現在他還忘不了，前輩子那孩子紅著眼一遍遍磕頭問他為什麼的模樣。
薑郅放輕步伐走上前，走到祁太後那裡，搖籃中稚嫩的小臉映入眼簾的那一刻，什麼緊張不安愧疚等情緒都灰飛煙滅了，隻剩下心間的一片柔軟。
他不甚熟練的抱起奶娃娃，問：“這是朕的嫡長子？”
祁太後沒聽到腳步聲，看到人嚇了一跳，差點沒叫他趕緊把小皇子放下來，嬰兒身子骨軟，抱的姿勢如果不對很容易就出事的！結果一瞅——
發現皇帝居然抱的比她正確多了=。=
祁太後：“是。聖上何時歸來的？怎不派人通知一聲，哀家好讓人去接你。”
薑郅：“剛到，不用如此勞煩，這孩子叫什麼？”
他低頭想碰碰小皇子，奶娃娃卻絲毫不領情，對著他的臉便來了一jio。
“……”
全場靜默。
陳初琴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慘一皇帝。
祁太後憋著笑意，回答道：“孩子們還沒起名，等你回來賜字呢。”
陳初琴補充了一句：“小公主的乳名喚作恬寶。”
皇子的名字不能隨便起，給小公主起一個乳名皇後自己還是能做決定的。
於家女子的乳名有一個習慣，都會帶上“寶”字，寓意為視若珍寶的掌上明珠。
“恬寶……”
薑郅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多出來的女兒，他把動來動去的小皇子遞交給一旁看管的宮侍，自己轉身去看女兒了。
和他如出一轍的眉眼，嘴巴像皇後。
嬌嬌軟軟的奶娃娃看到陌生人也是咧嘴一笑，小臉嘟嘟，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乾淨清澈的眼瞳恍若望進人的靈魂深處。
“那就喚她薑楚恬吧。”
他抱起女兒，沒忍住輕輕的戳了戳小恬寶胖乎乎的小臉，臉上閃爍著一種名為“父親”的光輝，愛不釋手。
薑郅儘管還想再跟孩子們親近一番，但他還沒忘了大功臣皇後和等待著他批閱的奏折。
皇後還在隔壁坐月子不能出房，連窗戶都緊關著，屋子裡悶的不行，還殘餘著淡淡的血腥味。
所以當薑郅想進門時，就被門外值事的嬤嬤們攔住了，“聖上萬萬不可進去。”
薑郅：“為何？”
嬤嬤：“這……醃攢之地，容易衝撞到您。”
薑郅卻不顧這些，斥聲把嬤嬤們責退，什麼汙不汙穢的，作為天子，臟東西們畏懼他才對。
門裡麵的於惜芸也聽到了薑郅的聲音，她都好多日沒洗漱了，頂多擦擦身子，剛生育完的氣色還沒恢複，墨發胡亂的披在身後，一副灰撲撲的樣子根本不想讓彆人看見。
“皇後醒了麼？”薑郅站在門外敲了敲，問。
“醒了……聖上且先離開罷，待臣妾收拾一番。”
可惜已經晚了一步。
薑郅聽到她聲音就麻利的推開了門，看著床上驚慌失色的人兒低聲一笑，學著陳修容那般喚了乳名，深情的道：“月寶，朕回來了。”
披頭散發的於惜芸，麵無表情的拉起被子蓋過頭：“……”讓我先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