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容長公主雖然在禦前得寵,可到底不過是個公主,又不是皇帝的兄弟,身上的爵位也傳不到容玉的身上,實在是個雞肋。
不然若換了是誠王府,哪怕容玉從前叫個庶女給嫌棄了,那想嫁給他攀附誠王府的隻怕也不少。這世道人情冷暖,勢力極了,想必容玉也該明白了一些人情世故。當然,七公主是真對容玉沒興趣兒了,就連成妃,雖然願意交好昭容長公主,可是這兩年在宮裡也都躲著長公主走了。
長公主的殷切令她不知該如何拒絕,可是若不拒絕,那不是坑閨女麼。
成妃如今頭疼得很。
皇後側頭看著七公主和阿妧竊竊私語,目光就落在她們身後,一個安靜而立,仿佛是在守著她們的清俊秀雅的青年的身上。
這青年眉目溫柔,目光清澈,一雙眼柔和地看著正偷偷不知說了什麼笑起來的兩個女孩子的身上,他的一雙眼清澈乾淨,臉上的笑容溫柔,還伸出手來護著阿妧不要笑得太開心從椅子裡跌出去。
見六皇子待阿妧這樣用心,皇後的嘴角勾了勾,不著痕跡地移開了目光,卻見阿妧回頭對六皇子笑了笑,之後拱著小爪子說道,“多謝殿下。隻是殿下不必護著我,我不會跌倒的。”
六皇子一向待她妥帖,處處維護,可是阿妧卻覺得不自在極了。
六皇子又不是自己的侍從,這樣無微不至地護著,她覺得自己對不住六皇子極了。
不能說皇帝喜歡她更甚於喜歡六皇子,就叫六皇子服侍她呀?
到底六皇子才是皇帝的兒子。
“沒關係。”六皇子見小姑娘的臉頰紅撲撲兒的,當真對自己露出幾分愧疚,就微微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這小姑娘的頭溫聲說道,“前些天你來宮裡和母親說話,她很高興,精神也好了很多。”
漂亮討喜,眼裡沒有尊卑分彆的小姑娘,誰會不喜歡呢?
阿妧是個軟乎乎良善的脾氣,待李嬪一向親昵恭敬,還很會說有趣兒的笑話和故事。每每她入宮,李嬪總是會心情好上許多天。
她提起阿妧的時候,眼睛都是亮的。
那是喜歡阿妧喜歡得不得了的眼神。
六皇子的記憶裡,李嬪一向是溫柔安靜的,從沒有喜歡誰家的女孩子,如同喜歡阿妧一般。
他也記得李嬪拉著自己的手殷殷叮囑的話。
“你要對阿妧好啊。”
“叫她永遠都這樣快樂。”
垂了垂眼睛,六皇子就揉了揉眼前這小姑娘的頭發。
“壞!”阿妧今日入宮也是好生打扮過的,打扮得漂漂亮亮乾乾淨淨,她軟軟的頭發如今都能紮出好看的發髻來了,叫六皇子這麼一揉就淩亂了起來。
若從前還是隻怯生生的團子,給阿妧八個膽子也不敢在皇子麵前撒嬌。然而如今她和六皇子七公主一塊兒長大,就親近極了,一邊撲騰開了六皇子雪白修長的手指,一邊捂著自己的小腦袋抱怨道,“花了半個時辰呢!”
“阿妧也是愛美的時候了。”
“也隻有在大姐姐麵前才愛美。在家還跟泥猴兒似的,前些時候聽說靖王專門兒給她清了個荷花池,她跳進去拔蓮藕。”
寧國公夫人就笑著對皇後說道,“她這麼小小的人兒,力氣也小,抱著蓮藕就是拔不出來。”那小姑娘當真是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哼哧哼哧憋得小臉兒通紅,就是拔不出蓮藕來,寧國公夫人一想到寧國公都忍不住跳下去給閨女助威,就無奈地攤手說道,“她父親也幫她,隻是兩個扯斷了梗兒跌進泥裡去,滾出兩個泥猴兒來。”
“那蓮藕呢?“皇後笑得直抹眼淚兒,就急忙問道。
“我給拽出來的。”寧國公夫人就歎氣說道。
這廢柴父女兩個捆一起還不及人家國公夫人一個呢。
“能者多勞,能者多勞。”阿妧就討好地捧著小爪子說道。
她還用深深的崇拜的目光去看自己特彆強大的母親。
皇後已經笑得撐不住了。
“怨不得李嬪都想她。”阿妧討喜,在哪兒都會叫人打心眼兒裡笑出來,皇後滿懷疼愛地看著紅著小臉蛋兒捂住臉,卻偷偷兒扒開指縫兒往外滴溜溜看大家表情的小姑娘。
見六皇子微笑著將雙手按在阿妧的肩膀上安慰她,低聲溫柔地說話,她就越發地放心了。因還有事與寧國公夫人說,她就叫幾個孩子去禦花園裡去玩兒,阿妧美滋滋地叫七公主拉著手,跟著七公主這老虎,高高地翹著自己的狐狸尾巴,覺得自己無所畏懼。
宮中妃嬪宮女的,遠遠兒的看見七公主就都跑了。
阿妧就偷偷兒笑起來。
“我又不是會吃人,她們躲我做什麼。”七公主就覺得那些妃嬪膽小,不就是叫她給踹過幾回宮門什麼的麼,怎麼看見她就跟看見閻王似的?她就覺得還是阿妧可愛,低聲一邊抱怨著,一邊就拉著扭著小身子偷著樂覺得自己可叫人害怕了的阿妧一塊兒在禦花園裡亂逛。
隻是這禦花園都叫七公主給逛煩了,她看著這些熟悉的景色,不由露出幾分不耐,真想帶著阿妧出宮去玩兒,卻聽見前方突然傳來了少女柔弱無助,可憐楚楚的哭聲。
“求殿下救救我母親吧。太太狠毒,要送母親去死。父親已經去了百越,若母親都走了,我在府中孑然一人,我,我真的很害怕啊……”
細細的,如泣如訴的少女柔軟的哭聲,怯生生無比的可憐,叫人聽著心都疼了。
阿妧一愣,之後不由張大了一雙眼睛,和七公主對視了一眼。
那個什麼……這話裡話外的人物兒,聽起來很耳熟啊。
她急忙鬆開了七公主就往前邊兒去了,將麵前的一叢高高的灌木給扒開了一個小縫兒兒,就見灌木的對麵,正有一個梨花帶雨的纖弱少女,弱不勝衣,單薄的肩膀輕顫,露出了一張清麗婉轉的臉來。
她正立在一個病弱優雅的俊美青年麵前,一舉一動都顯露出了屬於少女的清純和羞澀的風姿來,垂淚往那青年懷中依偎而去,含淚道,“殿下,我,我如今不知該怎麼……”
“辦”字還沒有出口,那青年俊美蒼白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微微側身。
她撲了個空。
“七姑娘。”青年清淺涼薄的聲音溫和地說道,“男女授受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