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得了爵位,那他這一生隻怕都要看不起自己。
不能為了榮華富貴,連做人的基本底線都拋棄了。
“你呢?你也是這個意思?”順昌侯夫人就看向阿姣。
“母親,我一向都聽夫君的話。”阿姣隻覺得自己更愛自己的丈夫了,一雙明眸如水,懷著深切的愛意看著自己的丈夫。元三公子在這樣的目光裡隱蔽地挺了挺胸脯,愈發露出一副嚴肅威儀的模樣兒來。
這夫妻倆都這麼傻,順昌侯夫人還能怎麼辦呢?她隻能順著這兩個孩子的意思歎氣道,“那日後,你們可不要後悔。”她若堅定了叫元和繼承爵位,那日後就算元英夫妻反悔,她也絕對不會再叫元和把爵位讓出來了。
“絕不後悔。”元英淡淡地說道。
他俊秀的臉上沒有一點勉強,就仿佛在自己麵前唾手可得的爵位,本就不在他的眼中。
隻是他的背上也生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當他剛剛聽妻子提及母親的打算的時候,當真沒有心動麼?
並不是這樣。
他一瞬間是心動了的,隻是他卻不願為了這一個爵位,就叫自己一貫的堅守與堅持,全都化作烏有。
他也不想因一個爵位,就成為一個不擇手段,甚至連良心都泯滅了的人。
爵位叫他心動,可元英更想做的是一個頂天立地,沒有虧心事的男人。
他反手握住了妻子溫暖的手,許久方才真正地打從心底將此事放開,頓了頓就慢吞吞地說道,“我若是母親,明天一早就送大哥去莊子,再多給二哥二嫂幾巴掌叫他們往後少在和哥兒麵前擺長輩的譜,叫他們知道,既然是借住在和哥的家中,就得有做客的樣子,把自己的尾巴給夾好了。若是不能安分守己,就趕緊滾蛋。母親,二嫂雖然討厭,若不是二哥縱著,心裡也有些想法,她如何敢在母親麵前這樣行事。”
從前順昌侯夫人隻抽一個龔氏,實在是目光短淺了。
叫元英自己說,他二哥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些作亂夫家後院兒的女子,敢這麼驕狂,大抵是來自丈夫的默許。
因此元英覺得,這要抽,也得倆人一起抽。
不然豈不是厚此薄彼?
“知道了,多謝你提醒我。”順昌侯夫人就無語地說道。
這理所當然地攛掇親娘打親哥的畫風,也隻有元英才會這樣坦然了。
“若二哥還不知道悔改,母親就分家,我和二哥都搬出去。”元三公子今日說得爽了,這才理了理衣裳,對順昌侯夫人說道,“還有,彆委屈了和哥兒。若二嫂與二哥還要為這爵位不依不饒,你就跟二哥說,誰叫你生得晚一年呢?活該。”
他麵無表情地說著這樣的話,就連阿姣都想要捂臉了,她幾乎撐不住臉上的表情想要大笑,然而一見婆婆臉上的表情又覺得自己笑了隻怕很不厚道。
她憋得不行,急忙和丈夫一塊兒站了起來。
順昌侯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你比你二哥生得還晚呢。”她就嘲諷臉。
雖然兒子這些話,也不貪戀爵位叫侯夫人心裡很熨帖,覺得自己到底養大了一個好兒子,可是兒子的臉真是太討厭了。
她忍不住就想要嘲諷。
“我又沒有為這個爵位怨天尤人。”元英就覺得自己跟他二哥是完全不同的。
他小小地哼了一聲,見順昌侯夫人看著自己已經無話可說,這才帶著妻子一塊兒出了屋子。
走到了路上,看到了妻子望向自己的愛慕的表情,元三公子心裡頭很得意的,麵上卻依舊不顯,一派從容平靜,隻對阿姣輕聲說道,“往後有什麼為難的地方,你不必瞞著,隻對我說。就算是往後有什麼,你覺得我做得不對,也可以跟我說。咱們夫妻一體,自然是要彼此商量,而不是我的一言堂。”
他伸出手來攬住妻子柔弱的肩膀,目光落在夜色裡,輕聲說道,“我令侯門貴女下嫁,雖不能令你有出嫁之前的榮光,可是隻要我能得到的,我有的,就都是你的。”
他也會用自己的全部來愛惜自己的妻兒。
“什麼侯門貴女,不過是個虛名兒罷了。你這樣好,隻要有了你,我什麼都不在乎。”
爵位很好麼?
阿姣想到曾經南陽侯夫人身邊的陪嫁感慨地說起當年舊事,目光微微一黯。
想當年,她的父親與母親也是一雙兩好,琴瑟和鳴,不然不會連續生下她們姐妹還有林唐。可是……她後來才知道,雖然那時父親母親的感情不錯,然而母親卻也因自己下嫁的是國公府次子不能襲爵,比不上從前的手帕交因此躲在背後偷偷兒地抱怨過一回。
雖然不過是發發牢騷,本心並不是嫌棄了自己的父親,甚至在她父親麵前從不提及這些爵位之事,可是阿姣卻總是覺得母親多少是不知惜福的。
南陽侯在這之後跟著皇帝上了沙場,一去不回那麼多年,回來之後確實有了爵位,令她母親不會再比不上這世間任何一個女子,可是有爵位就幸福了麼?
多年離彆,夫妻疏遠,還有了很多很多的女子插足其中。
所謂的侯夫人,最後卻隻成了個擺設。
悔教夫婿覓封侯。
男人變了心,還要爵位做什麼?
若當真隻要爵位就好,那為什麼她的母親此後的一生都那麼痛苦?
叫阿姣說,南陽侯就是個沒良心的男人.不論怎樣離彆分開,可是她篤定元英就算是和自己夫妻分離,也絕不會另外寵愛彆的女人。
若阿姣隻在意一個爵位,不在意男人的好壞,她又怎麼會嫁給元英呢?
嫁人,還是要嫁給一個真正有心,會愛惜自己,為人端肅,有承擔,知道肩負妻子的一生喜樂,不會為了什麼真愛最愛的,就拋棄曾經的妻子的男人。
她很幸福。
也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