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覺得眼前發黑,幾乎看不清眼前那已經變得蒼老的老太太。
她的婆婆,有這麼刻薄麼?
她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千瘡百孔了。
一時之間,這天上地下,仿佛再也沒有一個人,是自己的依仗。
“回去吧。你們侯爺如今,想必很需要有人安慰。”
皇帝這看似不偏不倚,其實是偏幫了謙侯。
南陽侯府上空綠油油的,這是多少活生生的美人兒都無法治愈的創傷啊。
太夫人如今,當真是再也沒有心情說什麼了。
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她已經庇護南陽侯夫人這麼多年,可是兒媳為什麼還沒有長進?
將一切都遷怒在兩個孩子的身上,這不是越活越回去了麼?
南陽侯夫人轉身就哭著走了。
見她走了,太夫人遲疑了一下,就對寧國公夫人輕聲說道,“若謙侯說的是真的,阿妧隻怕在心裡不好受。你是她的母親,最近多想著她些。不要叫她回娘家太頻繁,雖無人在意,隻是我想著阿妧回林家來總是不好受。她小小的孩子,哪裡受過這樣的挫折?”
阿妧一向是嬌養長大,隻怕人生之中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南陽侯這一件事。她哪裡受過這樣的傷害?太夫人就歎了一口氣。
“你多去靖王府去看看阿妧。”
“您放心,兒媳知道。”
見寧國公夫人恭恭敬敬地應了,太夫人這才歎了一聲。
“也……也去看看阿蘿。總是咱們林家對不起她。”
寧國公夫人抬眼詫異地看了太夫人一眼。
“是。”
太夫人仿佛一瞬間就蒼老了很多。
“這兩個孩子日子過得苦。你彆看你嬌養阿妧,從小兒把她捧在手心兒,可是這心裡頭,她心裡是有傷口的。”太夫人就垂目慢慢地說道,“從她對你弟妹和大丫頭二丫頭的態度就知道,小心翼翼,覺得對不住她們。不過是因覺得自己這個做庶女的,是你二弟厭棄了嫡母之後的結果。她心裡難過著呢,隻是她不說,我也不好跟她說點兒什麼。大丫頭二丫頭都是有良心的孩子,也就算了,可是你看看你弟妹……”
寧國公夫人這次拒絕再為南陽侯夫人說好話。
“如今叫她們知道真相,那她們姐妹,阿蘿這麼多年對南陽侯府年節必然想著賀禮,阿妧對大丫頭姐妹挖心掏肺,這簡直就跟笑話一樣。她們若心裡有氣,你不要跟她們計較。可憐見的。”
太夫人就拍著自己的手腕說道,“隻是她們太懂事了些,我想著,隻怕她們心裡頭也是冤有頭債有主,不會跟咱們生分,隻會對你二弟心生怨恨。這雖然是兩個孩子的心,可是咱們不能當做理所當然。”
寧國公夫人就靜靜地聽著。
許久,她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若這兩個孩子,老太太,日後對二弟……”
“應該的。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太夫人就緩緩地說道,“咱們都不要管。”
阿蘿姐妹日後與南陽侯反目,也是應該的。
見她是這樣的態度,寧國公夫人就微微點頭。
她又勸太夫人不要太過將此事放在心上,這才收拾了一圈,帶了許多滋補的補品往靖王府中去了。
此刻靖王府,誠王妃恰好也在。
她雖然是長輩,可是卻並不自居高位,見阿妧拒了自己的一次帖子說是病了,就急忙過來看望。
又是姻親,又是長輩的,誠王妃看阿妧的目光就格外慈愛。
阿妧也的確是一臉病容。
她從謙侯府裡回了家,就病了。
一貫沒心沒肺,從未有過挫折,因此當遭遇了這樣的大事,阿妧病得也很快。
她巴掌大的臉越發消瘦蒼白,隻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還勉強露出幾分神采。
見她病得這樣厲害,心事重重的,一旁阿蘿正緊張地給阿妧掖被子,靖王手裡托著藥碗,輕聲哄阿妧吃補藥,誠王妃就一愣。
她也是看阿妧長大的,隻覺得阿妧仿佛……
一夜之間,就變得多了幾分壓抑的成長。
想到最近南陽侯府鬨出的事兒,誠王妃就心裡有數兒了,她麵上不動聲色,隻含笑看著阿妧柔聲說道,“前兒我下帖子,你說你病了,我就擔心壞了。”
見阿妧彎起眼睛對自己輕輕笑起來,她就越發地和氣地說道,“府裡頭,阿瑾也擔心你得很。如今我回去跟他說了,他必然是要煩惱的。你們打小兒就是最好的朋友,他心裡是將你當做摯友的。”說完,她伸手給阿妧擦了擦嘴。
阿妧急忙道謝,撐起了半邊兒單薄的身子,靠在靖王堅硬的肩膀上。
“靠著姐姐吧。”靖王一個大男人硬邦邦的,有什麼趣兒,阿蘿急忙在一旁說道。
這也要爭?
靖王氣得半死,將阿妧往自己的懷裡摁了摁。
見這兩個又掐起來了,阿妧就無奈地笑了。
她心裡其實早就不氣了。
因南陽侯看的壞事兒氣病了自己,不過是親者痛仇者快,叫南陽侯看笑話罷了。
她往後努力和她姐姐過得更好,叫南陽侯氣死才算完。
隻是她想得明白,然而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她這一下子病了,要好起來卻慢得很。
靖王和阿蘿把她當玻璃人兒,守了她好幾天了。
當然,也在靖王妃的床前掐了好幾天了。
有什麼好掐的呢?
和諧王府你我他啊!
被靖王用力地揣進懷裡,阿妧急忙抱住男人有力的腰來作為安撫,一抬眼,卻見自家姐姐露出一個黯然的表情。
她急忙鬼鬼祟祟地躲在靖王的懷裡,對不遠處一雙眼都落在自己身上的美人兒撅了撅自己的小嘴巴,飛吻之。
阿蘿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卻豔光四射的笑容。
靖王霍然垂頭。
阿妧抬頭,無辜且茫然真誠地看他。
目睹這一切的誠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