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麵帶譏誚, 言辭鋒利,輕描淡寫三兩句話便將李東宇那一身披了多年的光鮮皮撕了個粉碎,剖出內裡的肮臟不堪。
多少年了, 他自己都早已刻意淡忘掉的東西就這麼突如其來地被揭破, 曝光在天日之下!李東宇腦子裡“嗡”得一聲, 滿麵漲紅, 連眼底都充了血。他喉嚨裡“哧哧”地喘著氣, 就要撲過來掐死這個口無遮攔的賤人!
“特麼彆鬨了,艸!”高途想也不想, 死死地把人攔住,“這是什麼地方, 你瘋了!”
李東宇好歹一個一米八左右的成年男人, 還正在怒氣正盛的時候,被高途扣著肩膀拽住,百般掙紮竟然真的掙脫不開,隻一雙通紅的眼睛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瞪著顧盼。趙曙光一旁看著都後背發涼, 毫不懷疑,若是給他機會,他得把顧盼生吞活剝才解恨。
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顧盼看得清楚,便麵不改色,不見半點張惶, 眸光凜然, 直直地迎向李東宇, 鋒銳如刀,輕而易舉地戳破了他的外強中乾。
不過是勸一杯酒的事,怎麼就弄成這種狀況?從話不投機到翻臉動手,整個過程可謂橫發逆起。直到現在, 高途都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此刻,見顧盼如雪山寒月一般清冷威嚴,他不自覺地一激靈,從震驚懵昧中掙脫出來,驀地回想起顧盼剛剛那幾句話裡透露出來的東西,才後知後覺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李東宇是私生子,這一點從他的反應就能確認,但這還不是要緊的關鍵。關鍵在於,李東宇那惹是生非的性格,多年來沒少和人結下過節,這種黑料外界卻硬是連一點兒風聲都沒傳過,可見李家把這事捂得有多嚴實,那顧盼又是怎麼知道的?
李東宇隨便弄了個“皮包公司”,在娛樂圈裡囂張跋扈,依靠的就是眾泰集團。顧盼話裡話外絲毫不把眾泰放在眼裡,底氣十足絕不是裝腔作勢,她又是什麼身份?
難道真的和秦家有關係?他看看著急過來站在一旁的趙曙光,越想越沒底。
掃到台風尾的高途尚且如此,更不要說李東宇。一瞬間,他寒意刺骨,感覺自己像是被強行掀開了頭蓋骨,灌了一大桶冰水一般,僵硬地連打顫都不能。他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小,眼底的瘋癲漸漸褪去,臉上的血色慢慢換了蒼白,看向顧盼的眼神卻依舊充滿憤恨。
“現在看起來是真的清醒了。”顧盼冷笑一聲,“你很生氣是嗎?我也很生氣。實話和你說,這事還不算完!”
事情從那一杯酒一巴掌開始發展到現在,任誰也不會單純地認為她不過是在放狠話。她是真的打算繼續追究的。
高途後背發麻,冷汗一層又一層的往外冒。李東宇究竟為什麼挨那一記耳光,他能不明白?想想自己前後幾次對顧盼的糾纏,他可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他鬆開李東宇,嘴唇動了動,想說點兒什麼。
顧盼眼風一掃,搶在前麵,舌尖利落地迸出一個字:“滾!”
他們這一番糾葛雖然是在相對僻靜角落裡,前後時間也很短,但也足以讓有心人人留意到騷動。眼見不遠處的人多了起來,或有意無意地投來好奇的目光,或乾脆直接往過走,高途不好再糾纏,識趣地轉身。秉承最後的義氣,他拽了李東宇一把:“走吧,還嫌動靜不大,不夠丟人現眼嗎!”
李東宇脖頸上青筋暴起,咬牙強忍著扭頭離開。
礙眼的玩意兒走了,顧盼示意趙曙光從另一個方向離開,又低聲問:“有紙嗎?”
趙曙光瞥一眼她掌心黏膩膩的酒液,想起李東宇臉上那個巴掌印,克製不住露出個一言難儘表情,還是找侍應生給她要了紙巾。
“剛才,謝謝你了。”顧盼擦淨手,衝他笑了笑。雖然趙曙光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但人往這兒一站,無形中就多了一份威懾,這個情,她得領。
“你說你,堂堂的顧家大小姐,再大的氣,也不該自個兒親自動手啊!”到這會兒,趙曙光終於忍不住歎氣。也不用多問是為什麼起這麼大衝突,他就毫不猶豫地給那兩人定了“罪”。
從合作《驚雷》開始,他和顧盼沒少打交道,對她了解頗深。她為人其實挺隨意挺接地氣的,沒什麼大小姐的架子,吃得下苦受得了罪。很多時候是有些促狹惡趣味,那都是針對真正相熟的人,也掌握著分寸不會真戳人痛處,對外更是一直處事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