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經上次一役,已經重新修整一遍,那張被傅儘歡一掌拍裂的桌子,也替換成一張新的。
琉璃燈燃起,映出坐在桌前的傅儘歡。傅儘歡麵前擺著一局棋,白子黑子廝殺得激烈,他左手指間拈著一顆白子,舉了半天,遲遲沒有落子。
小環從屋外走進來,瞧見他雖然舉著棋子,目光卻落於彆處,眉頭微微皺起,不知在想什麼事情,想得出神了。
“大公子。”小環福了福身,出聲將他神思喚回。
傅儘歡一怔,落下白子。
小環將琉璃托盤擱在桌子上:“大公子,您該服藥了。”
傅儘歡抬起左臂,端起藥碗:“海上可有消息傳回?”
“回大公子的話,尚未。”
一隻鳥兒從枝丫間掠下來,駐足在窗台上,搖頭擺尾地衝傅儘歡嘰嘰喳喳叫著,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小環眼中露出驚喜:“大公子,這是喜鵲,家裡的老人說過,喜鵲叫是有好事要發生,奴婢在此先賀喜大公子。”
傅儘歡不置可否,將碗中藥汁一飲而儘。那喜鵲叫了半天,見無人搭理它,扇著翅膀,往屋內飛來。
小環大吃一驚:“怎麼還進來了?”
喜鵲在屋裡盤旋了幾周,似乎也意識到進來容易出去難,慌得橫衝直撞起來。
小環將屋門和窗戶都打開,來趕喜鵲離開。
喜鵲再是隻吉祥的鳥兒,那也是一隻鳥兒,傅儘歡喜淨,這隻喜鵲慌張不已,亂撲著翅膀,忽上忽下地折騰,掉下來不少細小的絨毛。
好在傅儘歡並未起殺心,而是耐著性子由著小環驅趕。
喜鵲飛來飛去,總算在小環的引導下,順利找到出口,似乎是為了報複被困這麼久,飛出去的瞬間,甩了一坨灰白色的排泄物在精致華貴的地毯上。
小環當即麵色一變,跪地請罪:“大公子恕罪,奴婢這就叫人清理。”
說完,她微微抬了下眼睛。
傅儘歡麵上並無不悅之色。
小環鬆口氣,趕緊去找了兩個丫鬟來清理藏書閣。
傅儘歡拈起一顆黑子,繼續研究他的棋局。
藏書閣沒有傅儘歡的吩咐,平時是無人敢私闖的,除了上次打掃過一遍,已經多日沒有除塵,小環
吩咐她們順道將堆積的塵灰除乾淨了。
兩名侍女一個清理地毯,一個拿著雞毛撣子,清理著書架上的灰塵。
傅儘歡落下黑子。局勢已經明了,黑子注定爭不過白子,他抬手,將棋子撥亂了,幽暗的目光落在那名打掃書架的侍女身上。
“你很緊張?”傅儘歡不知何時出現在那侍女身後,突然出聲。
侍女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臉有些生,應該是上個月才入島的。從她進來後,傅儘歡就注意到了,她故作一副沉穩模樣,實則唇角微抿,神情過於專注,反而瀉出一絲緊張的情緒。
傅儘歡這一出聲,她的身體僵了一瞬,轉過身來,麵色發白地衝他俯身施了一禮:“大公子。”
傅儘歡銳利的視線落在她的麵頰上,緩緩朝她逼近:“鬼鬼祟祟地在這裡做什麼?”
“奴婢、奴婢沒有。”侍女的身體瞬間繃緊,那是獵物在遇到天敵後下意識的反應。她腳步悄悄往後挪移著,垂下眼瞼,聲音斷斷續續的,“奴婢不知、不知大公子所言何意。”
傅儘歡抬手,按在腰間。他的腰間纏著一把軟劍,那是他的武器。一旦他做出這個動作,就代表他起了殺心。
侍女神垂著腦袋,目中露出狠辣之色,咬了咬牙。
“大公子明察,奴婢、奴婢是在……”她猛地抬起袖子,朝傅儘歡揮出,登時一陣白色的粉末撲麵而來。
傅儘歡神色驟冷,抽出腰間軟劍,一劍劈下。轟然一聲,是侍女身後立著的落地花瓶被劍氣波及,碎裂開來。
侍女的胳膊被劃了一劍,傅儘歡手中森寒的劍刃帶起一串鮮紅的血珠,霎時有淡淡的腥氣在空氣裡漫開。她捂住胳膊,身體如彈簧般彈起,縱身掠向窗戶。
傅儘歡沒有去追,他這一劍是故意留下她性命的,藏書閣外有侍衛,她跑不了多遠。
“大公子,您沒事吧?”小環守在門外,聽見屋裡的動靜,立即推門查看。
白色粉末飄揚於空氣中,傅儘歡手持軟劍,立於陰暗的光線裡,神色陰鷙。
小環察覺出粉末有異,連忙屏住呼吸。
待那白色粉末散儘,傅儘歡吐出一口綿長的氣息,神色漠然:“無事。”
過了一會兒,侍衛走進來,抱拳
道:“大公子,刺客已經抓住。”
“嚴刑拷打,問出幕後主使。”傅儘歡在桌前坐下,眸中泛著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