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恩睡得很不安慰, 一直緊皺著眉頭, 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水, 洇濕了搭在前麵的淡金色發絲,他的睫毛很長,卷曲濃密, 在眼睛的下方投出一片淡淡的陰影。因為比賽的緣故,隻能微微張著嘴呼吸,連續兩天的高熱,讓他的嘴唇已經開始乾裂起皮,鼻尖紅紅的, 隨著呼吸的起伏輕輕煽動,這副虛弱的模樣, 看起來著實讓人心疼。
魔笛扯了張紙巾給他把臉上的汗水擦掉, 饒是菲恩已經睡得意識不清,卻還是本能的把臉撇向了另一邊。魔笛有點哭笑不得, 這孩子在球場上一副無所畏懼的鐵血模樣, 彆扭起來真的就是小男孩。彆人隻看得到他的冷漠、孤僻和難以相處, 而自己卻能看到他柔軟、可愛又脆弱的另一麵。
沒過多久服務員就把藥送了上來, 魔笛倒了杯水又按照說明書上的服用劑量把腰片準備好, 這才輕輕地拍了拍菲恩的臉, 把人喚醒:“先把藥吃了, 然後去床上躺著。”
菲恩半眯起眼睛看他, 眼神依舊迷茫, 好像在問“你怎麼還在這裡”。
魔笛直接把藥片喂到了他的嘴邊:“來吧, 張嘴。”
可憐無助的菲恩小朋友非但沒有張嘴,反而把頭往後揚了揚,就是不肯乖乖配合。
魔笛的手指都已經碰到了他的嘴唇,乾裂的觸感讓他很不舒服,有點自責乾嘛要去什麼迪士尼,早點回來陪他不就好了,於是又催促道:“聽話,吃了藥,我們在好好聊一聊,好麼?”
菲恩皺著眉,有點嫌棄的看著他手裡的腰片,糾結了一下還是表示了拒絕,不肯吃。
魔笛看他那個眼神才恍然大悟他在擔心什麼,仍然耐著性子哄他:“放心吧,保證這些藥不會對你賽後的尿檢結果有任何影響。”
菲恩這才就著他的手把藥吞了下去,又灌了一大杯水,清涼的液體流淌過灼熱的口腔和食道,瞬間讓談感覺舒服了許多。
吃過藥之後,菲恩從沙發挪到了房間裡麵的大床上,倒頭又睡了過去,不知道是換了更舒服的地方還是因為藥物的作用,這一覺倒是睡得十分安穩。
魔笛一直守在他的身旁,隨時監測他的體溫,確定他已經不再發熱才放下心來。從薩格勒布到巴黎再到馬德裡,這幾天他為了最親近的人飛越了半個歐洲,其實也很累了。
當兒子提出想要爸爸送他回倫敦,而前妻也試圖說服他儘量滿足孩子的願望時,他仍然狠心拒絕了。他第一次在兒子麵前自私了一把,因為在迪士尼的一整天他的心情都嫉妒複雜。如果是一年多前,他能帶著老婆孩子在巴黎好好地玩上幾天那一定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可是,一年多之後,他的心思卻已經完全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一個比他年輕近10歲,性格與外表都截然不同的德國男孩。
盧卡莫德裡奇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但這其實隻是不了解他的人自以為是的猜測罷了。若非沒有一點冒險精神,他怎麼可能毅然決然的從熱刺轉會皇馬,且壓上了自己所有過往的榮譽和信心。
然而,在他渴望更高平台的同時,他也同樣渴望安定。
不可否認,在他和菲恩萊因哈特初識的那場比賽,他是真的被那個少年獨特的氣質吸引,但那也隻是出於好奇心,畢竟菲恩這樣的球員在西甲賽場上真的很難看到,就算放在身體對抗更加激烈的英超,他這種變態的身體和凶悍的踢法也會大受關注,在西甲受到的關注隻會更多,但卻不一定是什麼好事,因為這意味著絕大部分來自批評的聲音。
果不其然,外界對菲恩的評價褒貶不一,且兩極分化嚴重,愛他的人愛得要死,說他踢的才是真正的足球,恨他的人也恨得牙癢,說他野蠻、粗魯毫無美感。
美感這個東西見仁見智,自從那場和皇家社會的比賽之後,莫德裡奇就開始有意無意的關注菲恩的比賽,那種在場上舍生忘死一心隻想贏球的氣魄真的很讓人著迷,大多數職業球員踢聯賽很少會場場比賽都全力以赴,畢竟賽程太長,一般人都會保存實力在最關鍵的比賽上。
可菲恩真的不一樣,他總是能不顧一切的拚搏到最後一刻,仿佛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寸草皮都必須在他的掌控之中,不到終場哨響,他永遠在不知疲憊的奔跑,仿佛足球就是他生命的一切,把每一場比賽都當做決賽來踢。
而他的這份執著與堅持到了上賽季末也的確給了所有人一份驚喜,皇家社會從賽季初十輪不勝積分墊底到最終聯賽排名第二,這不得不說是個奇跡,而創造這份奇跡的最大功勞一定屬於菲恩萊因哈特。
魔笛真的很欣賞他,希望他能來皇馬,和這樣的球員成為隊友,一定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關係發生了變化,以至於自己的注意力總是忍不住落在對方身上,想知道他在做什麼在想什麼,在意他對自己的看法,在意他對自己忽冷忽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