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似乎在一刹那變得粘稠。
蘇靨星知首,這是陸典野的本事。
隻要他願意,就能讓人如身處周轉時間空間裡——對著他那雙眼睛,沒人能夠幸免。
蘇靨星往後退了步,握著杯子說了聲“謝謝”,就想退回房內,誰知門還沒關,就被一隻腳抵住了。
陸野懶洋洋伸出一腳。
“乾嘛?”蘇靨星警惕地看向他。
陸野的目光自房間慢慢溜溜走了一圈,又重新落到她身上,朝她散散淡淡就是一笑:“不請我進去坐坐?”
“不請。”
蘇靨星有點凶。
這時樓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蘇靨星往那眺了一眼,隻看到幢幢的影子,夾雜著人聲上來。
而眼前人一點沒自覺,好整以暇地隨著她一起看,完全沒有走的意思。
“你還不走?”
她咬牙問。
他朝她一笑,那眼神蘇靨星看懂了:
不走。
爺就愛賴著。
行吧。
論無恥,誰能無恥得過陸野呢。
蘇靨星放開門把手,陸野就順勢進了來。
門“哢噠”一聲合上。
她心跳了跳,下意識看向攝像頭,陸野跟著她,腦袋一起歪。
蘇靨星看著,過了會轉頭,就見他也這般模樣:“你乾嘛?”
“看攝像頭有沒有關啊。”
陸野道。
蘇靨星嘲笑他:“你不知道晚上十點後,房間內攝像頭就自動關閉了?”
他一笑,聲音欠得老長:“哦——我還當你不知道呢。”
蘇靨星:“你!”
陸野卻像是捉弄夠了,目光在房間內轉了一圈,最後落到收拾了一半明顯還亂糟糟的地麵,帶著嘲笑似的:
“還是老樣子啊…”
“蘇靨星。”
他說“蘇靨星”三個字時聲音實在好聽,仿佛揉了萬千柔情,不像是對著曾經分得很難看的前女友,倒像是對著午夜夢回裡縈掛心頭許久的情人。
蘇靨星怔了一怔,才回過神來。
隻是等回過神來時,就有點惱怒。
這惱怒也不知是衝陸野還是衝自己。隻道:“你進來乾嘛,有屁快放!”
說話時聲音就有點粗野。
陸野笑了聲,像是見到什麼可樂的事情,肩膀抖了抖:“你那些粉絲要知道他們女神私底下是這樣,恐怕立馬就要脫粉。”
“哦…”蘇靨星不以為然,“脫粉就脫粉,下一個更乖。”
這一句也不知道挑動了陸野哪根神經,下一秒,他便搶了她手裡牛奶,將它放到桌上。
“你乾嘛…”
蘇靨星話還沒說話,又被冷下來臉的陸野按到桌邊,他兩手跨在她身側,蘇靨星抬頭,卻見這人一哂,重新將牛奶杯塞她手裡:“喝你奶吧。蘇小星。”
蘇靨星下意識就喝了口。
剛好的溫度。
有甜甜的奶意。
又連喝了好幾口。
這時陸野已經從她坐的桌邊離開,蹲在她房間地上,手隨便翻了翻,擼起袖子。
蘇靨星一愣,他這是…
陸野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有力而清晰的小臂,他人高而瘦,半蹲著時,灰色家居服輕薄柔軟地貼在他的背,從蘇靨星的角度,能看到他脖頸後一小撮翹起的碎發。
他在替她理東西。
有條不紊。
乾淨利落。
蘇靨星下意識站起,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又坐了下來。
她沒有阻止。
陸野在替她將還沒理順的東西一樣樣歸好。
蘇靨星愛買東西。
尤其是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各種搭配小物,小到耳飾、胸針,大到帽子,他都能在房間裡找到恰如其分的地方放置。
不一會,地麵就空了一大半。
蘇靨星看著陸野背對她的身影。
暖黃的光打在他身上,卻未讓他顯得柔軟,反而有種孤清。
蘇靨星這才發覺,五年過去了,其實也還是有不變的地方。
他還是偏瘦,那柔軟的家居服在他身上,硬是被他穿出了嶙峋的影子,隨著他的動作,那筆直的脊柱被清晰地印到輕薄的衣料,竟讓人生出一種抱一抱他的錯覺來。
在從前,每當這時,她總是會抱他的。
將臉枕在他肩膀,他肩膀總是硬的,像永遠不會彎折的臭鋼鐵,可她獨愛那一塊,他收拾東西時,便會不耐煩地驅趕她。
“蘇靨星,看你弄亂的,還收不收拾了?”
“下來!”
她就偏不,嘻嘻哈哈地吊在他背上,不肯走。
她也還記得少年清瘦脊背處的堅硬,戳著人時不那麼舒服。
可那不舒服就像是深深烙刻在腦海裡,此時見他來收拾,便不合時宜地升上來。
…
不行。
不能再看了。
要犯錯誤。
畢竟這狗東西要說迷人還是很迷人的。
蘇靨星咳了聲,說:“我可沒請你進來替我收拾哦。”
聲音卻帶了絲嬌蠻。
“是是是。”
專注收拾的人卻像是聽見了,半側過臉來,光灑在那格外英俊迷人的輪廓,他一笑,眼底也都是笑。
“是我自願,”他道,“誰叫你占著我前女友的名兒呢。”
“那等你交了女朋友,就不給我理了?”
蘇靨星下意識問。
可話一出口,又覺得不那麼妥當。
好、
婊、
哦。
是要被掛上818的程度。
陸野要有了女朋友,還給她收拾東西,那就是個渣。
可偏偏她還覺得理所當然。
這有點兒可怕。
蘇靨星想,這個世界不光男人有初戀情節。
女人也有。
興許還有點處男情節。
畢竟,陸野的許多第一次也基本上是被她搶走的。
想著,蘇靨星又喝了口牛奶。
這時,陸野已經站了起來,大約是收拾好了,他拿著一個特彆可愛的小粉色收納筐過來,裡麵放了她各種零零碎碎的東西,化妝包、香水等等,隨著輕輕一聲細碎的碰撞,那收納筐被他放到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