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2 / 2)

吳思圓立馬道:“謝皇上。”

吳思圓把司芸送到府門口,一直站在台階下目視司芸的馬車走遠才鬆了口氣,心道總算把這關渡過去了。

她出了一身的汗,中衣背後全濕透了。

伴君如伴虎,不止長皇子是老虎,司芸也不是隻小貓。

司芸是低調出宮,連馬車上都沒掛上象征著皇家身份的明黃燈籠。

回宮前,司芸特意繞了一下路,馬車遠遠停在譚府對麵的巷子口。

宮侍撩起車簾,司芸抬眸朝外看過去。

離那麼遠,司芸都能感受到譚府的那份喜慶熱鬨氣息,賓客們歡笑的聲音遠遠傳來,雖聽不清說的什麼,但卻知道她們心情極好。

司芸把玩著手裡的秋蟾桐葉玉洗,這玉洗是真的不錯,手感溫潤讓人摸著愛不釋手。

可惜……

司芸將玉洗隨手拋給宮侍,淡聲道:“毀了吧。”

她讓宮侍落下車簾,懶洋洋地往後一靠,眼瞼順勢垂下,聲音聽不出多餘情緒,“回宮。”

“是。”

馬車遠去,譚府的熱鬨依舊,直到晚上亥時左右,婚宴上才陸續有人離席。

譚家主子們在門口將客人送走,譚府下人則是打掃庭院裡的狼藉。

直至子時末,譚府才算真正忙完。

府邸裡安靜下來,唯有掛在主院裡的燈籠火紅熱鬨依舊。

在這片深夜寂靜中,司牧從夢中驚醒坐起來,滿頭是汗。

那種光亮逼近,熱意舔舐身體的感覺過於深刻痛苦,以至於他忘不了。

忘不了前世皇宮的滿天火光,忘不了在敵軍鐵騎下掙紮哀嚎的百姓,亦忘不了亡國的那份悲慟跟愧疚。

終究是他辜負了母皇,辜負了她的期望,辜負了大司的將士們跟全部百姓。是他不夠堅定,是他過於在乎世人的目光,這才誤了國。

司牧單手捂著胸口,還沒等那份絕望內疚的痛苦情緒蔓延開,便感覺到臉上有涼爽的清風拂來。

溫柔的風將臉上熱意吹散,將他滿頭汗水冷卻下來,把他從真實跟夢境中拉出來。

司牧恍惚了一瞬,呆愣茫然地順著風拂來的方向看去,啞聲喊,“阿柚……”

“嗯。”譚柚手腕轉動,拿著蒲扇給司牧扇風,溫聲問他,“做噩夢了?”

她獨有的不疾不徐的說話語調,讓司牧狂跳的心臟緩慢平息。

幾乎是司牧剛從床上驚坐起來,譚柚便醒了,她伸手將床邊的蒲扇拿過來,輕輕給他扇風。

司牧呆呆點頭,濃密的眼睫落下,“好可怕好可怕的噩夢,夢醒後心臟都是疼的。”

譚柚拿著巾帕,憑借直覺跟猜測司牧坐起來的高度,給他擦拭額上汗水,“那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她也沒跟他說夢都是假的,也沒問他什麼夢,隻問她自己現在能為司牧做些什麼。

譚柚也許不懂花言巧語的浪漫,可她給的都是簡潔又直接的關懷。

“抱抱我,”司牧心裡一軟,伸手環住譚柚的腰,將自己貼在她懷裡,低聲說,“我好難受,抱抱我就好。”

以前都是胭脂抱他,現在換成譚柚,司牧這才發覺女人跟男子的身體是真的不同。譚柚的懷裡是柔軟的,帶著沐浴後的清爽冷香,能起到安撫人心的作用。

司牧緊緊環著譚柚,垂眸輕聲說,“阿柚,我去把燈點上吧,我渴了。”

因為剛才譚柚的巾帕擦到他鼻子上了。

司牧在譚柚懷裡蹭了蹭,昂頭親了下她的唇瓣,“我剛好下去喝水。”

譚柚輕拍他後背,將腿蜷縮起來給他讓出路,“好。”

司牧在夜裡是能看得見的,哪怕看不到人的具體表情也能看到人的大概輪廓。

譚柚好像就不行,但她依舊遷就著自己,把屋裡所有的燭台都熄滅了,連帶著院子中能映進屋裡來的燈籠,都找人取了下來。

所以她給他擦汗的時候看不見他的額頭在哪兒,隻憑著感覺摸到了鼻子。

司牧抿唇穿鞋站起來,走到床頭不遠處的燈架那兒。

他不喜歡夜裡有光,因為任何光亮都能讓睡熟的他想起那夜滔天大火,所以司牧多數時候都是蒙頭睡覺,既看不見任何光亮,又感覺狹小空間裡的自己足夠安全。

現在,他伸手拿過火折子,將燈架上的燭台點亮。

微弱的火苗在黑夜中搖曳往上,從小小一點的紅色光亮變成一簇火花。

隨著燭光亮起,司牧看到的不是山河破碎國破家亡,也不是灼到眼前的炙熱火光,而是滿目喜慶吉利的大紅色,這抹紅色彰顯著屋裡主人對喜房布置的認真跟仔細。

今夜,是他跟譚柚的大婚夜。

司牧呆愣地站在燈架前,一時間有些恍惚,眼底的通天火光變成了眼前的紅色,耳邊的廝殺慘叫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今天震耳欲聾的嗩呐聲。

那聲音在耳邊極為聒噪霸道,像是要把他腦海裡其餘的想法跟聲音都擠出去,隻留下那簡單又歡快的“抬花轎”曲子。

司牧忍不住跟著腦海裡的旋律輕輕哼,心情好像輕鬆了許多。

他把火折子熄滅放回原處,又端來兩杯清水坐在床邊,他一杯,譚柚一杯,兩人就這麼麵對麵輕輕抿著。

“阿柚,我們明天要早起嗎?”司牧好奇問。

譚柚搖頭,“不用,祖母說你難得休息,讓你睡個好覺,不準任何人來打擾,你什麼時候睡醒,譚府什麼時候敬茶。”

司牧眼睛一下子彎起來。

他往前蹭,將下巴搭在譚柚肩上,低低軟軟地聲音說,“阿柚,我做完噩夢心臟好疼,像是浸水後的棉花枕頭,又沉又重,悶悶的不舒服。”

譚柚側眸問,“要叫大夫嗎?”

“想讓你幫我揉揉。”

兩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司牧微微往後退一些,單手撐著床板看譚柚。

他像是無師自通,又或是跟譚柚平時的接觸中總結出來的經驗,每每他想做點什麼的時候,都會這個姿勢,昂臉抬眼看她。

既無辜乖巧,又單純無害。

昂頭看你,放低姿態,滿心滿眼都是你。

司牧把這個動作拿捏的極好,以至於譚柚主動把自己說看大夫的話忽略掉,抬手掌心貼在司牧心臟處,輕輕揉。

司牧得逞地眉眼彎彎,“還是疼,可能要親一下才能好。”

譚柚,“……”

譚柚俯身親他心口。

司牧皺眉,白淨的小臉上全是不滿,“你親的是衣服,不是我。”

“殿下。”譚柚緩聲喚他。

司牧委委屈屈地坐直了,頭低下來,“我知道,要節製。”

正經老實不過一瞬,他就扁著唇鼓起腮幫子,拿鳳眼眼尾看她,餘光一掃一掃地看過來。

譚柚抬手捏眉心,掌根掩住嘴角笑意。

她悠悠歎息,“你啊。”

司牧乖乖的等著,譚柚單手撐在司牧身側,偏頭吻上司牧水潤的唇。

“明天不想早起?”譚柚問。

司牧杯子已經放在床頭不礙事的地方,兩隻手環上譚柚的脖子,“嗯。”

譚柚輕聲笑,吻司牧薄薄的眼皮,低聲問他,“那你希望我怎麼吻你心口?”

自然是撩起衣服吻。

床帳落下,床柱晃動。

今晚後半夜司牧沒再要求關燈,也沒把自己縮進被子裡,他嘗試把自己的臉埋在譚柚懷裡睡覺。

翌日清晨,硃砂過來收拾床鋪,看見譚柚枕頭濕了大半,詫異極了。

他扭頭看司牧,“主子您昨晚哭了一夜嗎?!”

硃砂有些生氣了,跺腳瞪向主動去淨室那邊換衣服的譚柚,“駙馬也太不節製了!”

第一天就這麼折騰長皇子,往後可還了得!

司牧,“……”

司牧心虛地眨巴眼睛,巾帕敷在臉上遮住腮上的紅暈,跟著含糊譴責,“就是,太不節製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