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芙也從地上站起來,“夫子打算怎麼處理我?”
譚柚垂眸將袖筒挽起來,“既然你叫我夫子,便承認還是我學生。我一向待人寬容,對學生更是以理服人。”
然後譚柚抬拳,陳芙反應極快,條件反射般抬手去擋。
結果這一拳隻是個幌子,譚柚出的其實是腳。
譚柚借勢往後小半步,一腳踹在陳芙肚子上,將措不及防的陳芙踹的仰躺在地上。
旁邊的趙錦莉,“!”
趙錦莉看得目瞪口呆,一切發生的太快,她都沒反應過來。
主要是譚柚挽的是袖子,她跟陳芙一樣,以為她出的是拳,誰成想是腳。
尤其是,譚柚聲音溫溫和和的,動手之前語調都沒有半分變化,她說要——
以理服人。
趙錦莉看著躺在地上滾了一圈才爬起來的陳芙,微微往後退兩步,感覺用不到她了。
畢竟譚夫子的這個理,用勁實在大了些。
陳芙爬起來朝旁邊啐了一口,“奸詐!”
“這叫聲東擊西,”譚柚道:“身為武生,就是這麼學的兵法?”
譚柚站在原地,微微抬手,“那我這次告訴你,我出的是拳。”
陳芙提拳上來,同時戒備地防著譚柚的腿,然後,她手腕跟上次一樣,揮過來的一瞬間便被譚柚握住。
譚柚捏著陳芙的手腕,微微往身側一扯,膝蓋朝上一頂,又打在她肚子上。趁陳芙吃痛的瞬間,譚柚一腳將她踹回到地上,連躺的位置跟剛才都大差不差。
陳芙,“……”
“你——”陳芙捂著肚子,眼睛陰翳地瞪向譚柚。
譚柚站姿不變,撣了撣衣擺,溫聲道:“這叫兵不厭詐。”
陳芙,“…………”
陳芙發瘋一樣爬起來,依舊赤手空拳上來。
譚柚見招拆招,像是想看看陳芙有多少本事,等試完陳芙身上有多少水後,一腳送她回地上躺平。
陳芙氣到恨不得罵她!
她感覺譚柚是貓逗耗子,在玩她。
“這便是你的本事?”譚柚走過來,眉眼平和地俯視陳芙,微微搖頭,“那真是不夠看的。”
一般對於學生,譚柚以誇獎為主,更喜歡以理服人。但對於陳芙這樣的,譚柚會先把她打服了,然後再講道理。
也算是以“理”服人。
“我當你有真本事,誰知道是三腳貓功夫。武不行,文更差,簡單的兵法都不懂,你身為將門之後,日後若是上了戰場,便是這般莽撞衝動行事?”
那大司真的要完。
陳芙躺在地上滿臉不服氣,“我陳家有的是勇氣跟衝勁!我也沒你狡詐!”
“唯有勝者才有話語權,我奸詐與否,你都沒資格評價。你此時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你輸給我後的發泄之語,是不敢麵對自己失敗的借口。”
“能者反思自己,弱者指責她人。你屬於前者還是後者,你心裡清楚。”
譚柚道:“若是想要彆人瞧得起你,首先你自己得有讓人高看一眼的本事。”
“當年你陳家真相如何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作為陳家後人,卻當街縱馬傷人,這便是你陳家的家風?”
譚柚雙手搭在身後,垂眸看陳芙,語氣認真,“今日之事是誰教唆你的,老實說。”
陳芙的腦子就那麼點,耍蠻力行,但搞陰謀很難。
用馬車試她的實力,定是有人教陳芙。甚至連剛才那個倒在地上的女孩,說不定都是旁人故意拿來做的餌。
譚柚明知是餌,還是選擇先救人。
孩子沒錯,錯的是故意把她擠倒的人。
陳芙微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譚柚話裡的意思,就瞧見有個身著她陳府下人衣服的人衝出來,大聲嚷著,“放開我家主子!”
此人功夫不差,伸手從旁邊抄起一個木棍,直接朝譚柚的腦袋砸過來。
她下手穩準狠,先出手才大喊,分散譚柚的注意力。
譚柚心臟猛地一縮,瞬間下腰後仰,堪堪避開那灌著力道攜風旋轉而來,讓人無法下
手的棍子。
那木棍沒打到人,最後砸在店鋪門口的廊柱上,咣當一聲巨響,嚇得原本圍觀的路人一陣尖叫。
這便是那個拿孩子做餌的人。
陳芙明顯能感覺身邊譚柚身上溫和的氣息沉下去,像是春日泉水浮上寒冰,一層蓋過一層,散發著陣陣冷意。
剛才譚柚打她的時候,打的都是肚子,以教訓為主,身上氣息沒有半分變化,直到此時,她才沉下臉。
陳芙莫名心慌不安,扭頭朝那個下人看過去。
對方雖然穿的是她陳府的衣服,但陳芙沒見過這張生麵孔。她帶過來的四個人還在跟花青拉扯,剛開始是她們四個攔著花青,等她被揍之後,就是花青攔著她們四人。
現在五人齊齊往這邊看過來,都有些懵。
可那個穿著陳府下人衣服的打手,一擊落空之後,便提拳上來。
她直接跳起來躍過陳芙的身體,飛身一腳朝譚柚而來,將譚柚逼退後,穩穩地落在地上。
“主子放心,我會為你出氣。”那打手邪氣一笑,然後根本不管地上的陳芙,再次朝譚柚動手。
京兆尹府衙門的人很快就會過來,她時間不多。
本以為陳芙能解決掉書卷氣十足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譚柚,結果不過是雞蛋碰石頭,廢物一個。
場上局勢瞬間再變。
從馬車當街狂奔,到陳芙跟譚柚動手,再到下人為陳芙出氣,可謂是一波三折讓人舍不得離開。
陳芙被她帶來的四個人從地上扶起來,捂著肚子冷聲問,“這人是你們找來的?”
陳芙隻覺得丟人。
她沒打過譚柚,是她藝不如人,甘願認栽。可如果找人幫自己拿回場子,那也太沒臉了些,算什麼將門之後,直接就成了吳嘉悅那種自己不行使喚打手的紈絝了!
陳府下人連連搖頭,“不是啊,我們哪裡認識這般功夫的人。”
有一個下人盯著那打手看,突然拔高聲音,指著那個身影道:“我認出來了,我昨天在府裡見過她,是她幫我打聽的譚柚行蹤,連怎麼讓馬失控都是她教我的。”
陳芙微怔,“當真是我陳府的人?陳府有這般功夫的下人?”
可其餘下人卻是疑惑,“我們怎麼就沒見過她?”
不管是不是陳府的人,現在都被定為陳府下人,因為她當街大吼那一聲,就注定了陳府要為她今天的行為背鍋。
陳芙鷹一樣的直覺,感覺不對勁,“住手!聽見了嗎,我讓你住手!”
那打手充耳不聞,朝譚柚下的死手沒有半分停滯。
起初比拳腳還算平手,但這會兒打手變戲法一樣,從短靴中抽出匕首,鋒利的冷光在陽光下閃著寒意,晃的人睜不開眼。
譚柚堪堪躲過那匕首,迎麵而來的又是打手橫掃過來的腿。
“主子。”花青提拳上來,分散打手的注意力,緩解譚柚的壓力。
趙錦莉也意識到不對勁,這人不像是為陳芙出氣,而像是來殺譚柚的。
她微微攥緊拳頭,最後還是選擇上去幫忙。
國公府站的是皇上,今天這事她趙錦莉身為國公府嫡長女不該插手,甚至應該幫打手對付譚柚才對。
但趙錦莉還是硬著頭皮上前擋下打手一擊。
無論是什麼立場,身為趙家人,她都不允許有人拿三歲的孩子當餌。
場上瞬間成了三人對一個。
可那打手也隻是覺得有些吃力,沒有半分落下風的意思。
今天如果沒有趙錦莉,哪
怕有花青在,譚柚都是凶多吉少。
這人,就是衝著譚柚來的,目的是當街取她性命,最後將罪名按在陳家身上。
陳芙拳頭捏緊,最後轉身從酒樓裡拎了個長條板凳出來。她下顎緊繃,用力將板凳往廊柱上一砸。
原本好好的凳子瞬間四分五裂。
陳芙自己拎著一條凳子腿,然後又拿了一條。
她衝上去,將另一條凳子腿扔給趙錦莉,兩人作為主力衝在前麵攔住那打手,花青在旁邊找機會,譚柚則慢慢朝後退出戰場。
為帥者,要縱觀全局。為將者,才衝鋒殺敵。
真正打仗時,領兵之人是不下場戰鬥的,她要做的是站在最安全的地方,縱覽全部動向,從而指揮手下之人如何應敵。
堪比下棋一般。
作戰比的不是單打獨鬥,更不是誰家將領最是凶猛,而是全局觀。
再有本事的將領,被人圍剿時都是困獸,比如這打手。
陳芙衝的最凶,臉上手臂上都是被匕首劃出來的傷,但她收獲最大,看譚柚給的手勢,趁趙錦莉在前時她繞後,將板凳腿用力砸在打手腿彎處。
她下手極狠,不留餘勁。
打手瞬間吃痛,被迫單膝跪地。
正麵的趙錦莉尋到機會,掄圓手裡的板凳腿,砸在打手的右臂上,將她手中沾滿血的匕首打落在地。
花青飛起一腳,將匕首踢遠,防止被打手再撿起來。
這時,京兆尹府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