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老太太兩手抄在袖筒中,看向她們,“都聽說了?”
她們回,“都聽說了。”
老太太問,“你們怎麼看?”
提到怎麼看,大家意見不一。
“晉國可能隻是普通巡視,大雪天中沒看清界限,大司不至於小題大做挑起戰事。何況現在大司國庫無銀,實在不是迎戰的時候。”
這是主和派。
“國之邊界豈容模糊?用沒看清作為借口,要麼沒長眼睛,要麼沒長腦子!”
“晉國在邊界挑釁定是試探,若大司此次置之不理,下次再來時,便不是一隊人馬,而是大軍來犯。依我看,不如威懾一下,作為警告。”
這是主戰派。
但主戰的實在是太少了。
她們這些朝臣都好久沒見過戰事,那些三、四十歲的人,出生起大司便在休養生息。
她們生在和平時期裡,長在富裕環境中,現在想的是老在安逸生活裡,就更彆提更小的一輩了。
比起忽然起變故,她們寧願維持現狀就好。
記因為沒人相信,晉國真的會出兵,畢竟大司曾經那麼強,威懾力那麼遠。
老太太聽完心裡也有數,這個結果她差不多也猜到了。
老太太看向吳思圓,“你如何看?”
吳思圓肯定是想不打仗,萬一真打仗了不得要銀子,朝廷哪裡有銀子?
若是一時退讓能換來邊疆百姓過的安穩年,那朝廷態度大可以不必這麼強硬。
更何況,晉國隻是有一隊人馬在邊界處走動而已,又不是整個大軍。如今邊疆早就下雪了,大雪天裡,沒看清路也很正常。
吳思圓心裡很多事情都清楚,但某些時候隻能裝糊塗,找些她自己都覺得滑膩可笑的借口,換來短暫的兩國交好。
因為一旦打仗,整個朝堂便是手握兵符的司牧在掌控話語權。
吳思圓擰眉,她現在還不知道皇上的那幾成勝算是真是假。她要找個機會,讓吳嘉悅回來一趟。
“太傅覺得呢?”吳思圓問。
老太太反問,“你說呢。”
吳思圓微胖的身子頓了頓。
老太太不讚同和。
吳思圓把頭低下來,看著腳下地麵,有些不敢抬頭跟老太傅對視,“噯,學生知道了。”
她曾經也是老太傅手下最得意的學生。
鼓樓鐘響,宮門打開。
朝堂上今日的氣氛跟往常不同,太和門廣場上的寒風一吹,朝臣們稍微瑟縮一點,連脊背都往下彎了些。
跟年輕人比起來,老太太挺拔的腰板就顯得格外筆挺端正。
她跟譚橙隔了一小段距離,老太太身形因為醬豬蹄而肥胖,跟譚橙欣長的身段比不得。
可今日祖孫二人同站在朝堂之上,立於在寒風之中卻不露半分怯意,身上蕩著的
堅毅之氣,如出一轍。
司芸朝下看,餘光掃了眼司牧,“阿牧啊,看著譚橙你可曾後悔當初嫁了譚柚?”
在任職太學院的譚柚比起來,在朝堂上的譚橙好像更能被人看見。
司牧朝司芸看過去,露出笑意,輕輕軟軟的聲音裹挾些冬季涼意,拂在司芸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皇姐目光過於短淺,怎麼總是隻看到眼前?”
他笑,“皇姐定要好好活著,且看看再過兩年朝上是何局麵。”
司芸也笑,“借阿牧吉言,朕定多活幾年。”
司芸轉過臉朝下看時,笑意瞬間淡去,論變臉功夫,姐弟兩人難分高低。
朝上針對邊疆形式已經分析過一輪,老太傅一直沒開口。
司牧朝下看,在想前世是不是也是這般局麵,隻是不知道那時候的老太傅,身體是不是已經出了問題,又為何突然病重。
他跟老太傅交談過,兩人想法相同,那便是不能退讓,關乎國界,半步都不行。
老太傅主戰,其餘人主和。
前世國庫沒有銀子,老太傅可能也難受。
可一步退讓之後,便是步步退讓,最後把江山都拱手讓人。
司牧眼睫落下,遮住眼底情緒。
“老臣覺得——”
譚老太傅開口,底下瞬間安靜下來。
她臉色正經,說道:“若是這時候露怯,無異於告訴晉國,大司今日不同往昔,已經是塊可以吞噬的肥羊。唯有露出尖銳的棱角,方能震懾晉國的狼子野心。”
記“晉國隻派一隊人馬在兩國邊界活動,說明她們尚未摸清大司內部情況,暫時不敢貿然開戰,才用小部分人試探。”
“兩國心理博弈,彼此在賭對方能容忍的底線在哪兒。如果大司連晉國的試探都接不住,必落下風。”
“晉國如何我們不去想,總之大司——”
老太傅年邁卻有力的聲音響徹在眾人耳邊,像是敲在她們心頭的鐘,震得群臣無法開口。
她道:“寸土不讓。”
良久之後,陸續有人站出來。
“臣附議。”
“臣也附議。”
“臣等,附議。”
吳思圓雖沒附和,但她從頭至尾沒站出來說過一句話。向來以她為首的陳大人跟李大人看吳思圓都不願意出頭,也沒敢站出去挨罵。
陳大人離吳思圓最近,不由伸手扯了下她的袖筒,跟她使了個眼色。
吳思圓圓胖的臉微愣,裝傻問,“什麼?你眼怎麼了?”
陳大人,“……”
陳大人想咬人,上著朝呢,她就開始心不在焉了。
“你想什麼呢,”陳大人朝前努嘴,“馬上就打仗了你還走神?”
吳思圓苦著臉說,“不是我想走神,實在是我那內人病了,來勢洶洶有些嚴重。到底是發夫,我心裡也挺不
舒服,就沒注意到朝上。”
吳思圓左右看,問,“你們不是還在爭論,出結果了嗎?”
陳大人分不清她是真的還是裝的,隻得說,“那都半盞茶之前的事情了,現在老太傅說要震懾晉國。喏,她們都同意了。”
“都同意了啊,”吳思圓拉長尾音,隨後一拍大腿瞪向陳大人,“你怎麼不站出來說兩句?”
陳大人一時語塞。
她哪敢啊!
誰敢頂著老太傅的氣勢回嘴?
陳大人懷疑老太傅今日上朝,就是長皇子司牧請來的救兵。老太傅往朝上一站,連吳思圓都開始想夫郎走神了。
因為多數朝臣支持,最後大司的應對方式便是用兩隊人馬,帶著兵器,在邊界十二個時辰輪流巡視走動。
若有過界者,殺無赦。
這是兩國當初就定下的規矩,沒有公文信函,私自過界便能視為挑釁。彆說人了,連鳥都不行!
一連射殺了幾隻鳥,晉國那邊算是徹底安靜了。
其實她們聽聞大司國庫沒錢,如今隻有一個空架子,這才蠢蠢欲動做出試探。
若是大司慫了,正好印證這個消息是真的,那麼最遲明年年中,晉國便會正式朝大司出兵開戰。
現在大司態度強硬,晉國就有些摸不準大司實際情況。她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吞下這頭看似沉睡的獅子,所以隻能步步試探。
試探沒有成功,晉國隻能暫時蟄伏回去。
她們的退讓,正好給了大司改革稅製的時間。
因為邊疆異動一事,朝堂上幾乎沒人再說反對新稅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