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冰雨在臉上的拍,看著這艘四個人上來就有些擠的小船,胡鐵花身邊的漢子悲傷道。
“想不到我快網張三和這水相依相伴大半輩子,今日過後是徹底分不開了。”
胡鐵花一屁股坐在船內,濺起一片水花。
“我頭一次看見出海的船竟然是沒有船艙的。咱們現在就像是在一個大鍋裡,坐等被吃了。”
一個浪頭打過來,砰地一聲拍了胡鐵花的腦袋,頓時給他洗了個頭,水嘩啦啦的從他頭頂滑落在了船內。
小船簡直像是喝醉了的大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時不時還要被大浪拋到高空又落下。
轟隆!
一聲雷響,閃電劈下,瞬間劃破了這黑夜,照亮了眾人一臉蒼白渾身是水的模樣,簡直活脫脫的水鬼。
劇烈的顛簸簡直堪比薇洛當年的360°大回轉過山車,她倒是還好,楚留香和張三一個經常生活在船上,一個對水最為熟悉,倒是也還好。
唯獨胡鐵花就糟了,他已經開始乾嘔了。
薇洛嫌棄的離他遠點,警告道。
“你彆吐我船上啊,否則彆怪我把你踹下去。”
這船設計的極其不人性化,就如胡鐵花說的,像個盛了水的鍋,這要是胡鐵花吐出……
嘔~不能想,有畫麵了。
楚留香因為劇烈的顛簸和拍打的大浪,也早就坐下來了,雖然船內也滿是積水,一坐下那滋味十分的不好受。
不過這種時候哪裡還能計較這些,他一上船先是打量了一下這船,卻並沒有如胡鐵花他們那樣悲觀。
而是若有所思的看向這位胡鐵花告知過他的,同樣也叫薇洛的姑娘。
“薇姑娘似乎一點也不怕?”
“因為這船絕對不會沉。”
薇洛坐在船內,靠在桅杆上。
胡鐵花不信,這船這麼小,這麼輕,一個浪打過來總讓人有種它要隨時散架的感覺,或者這雨下著下著,這船恐怕就要被積水壓沉了。
因為無論從哪方麵看,它都不是用來下海的船。
“但它造出來就是用來下海的。而且它被那麼多大浪打過,還多了你們三個大男人,它依然沒有沉。”
薇洛聳聳肩,她說的事實。
隻是太奇怪了,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看見這艘船恐怕都會像胡鐵花他們那樣悲觀和驚訝,這船怎麼還沒沉呢?
之前楚留香他們搭乘的船早就已經葬身大海,連救命的木板也已經被卷的不知道到哪兒去了,怕是已經被無情的海浪拍成碎末了。
薇洛這四米長的小船在海浪翻湧間簡直如一滴小水珠一樣不起眼,它被海浪高高托起又猛地落下,海浪一波接著一波,一浪追著一浪,這艘小船就像是海浪的皮球,任其拍打玩樂。
但是它依然沒有沉沒,在所有人都覺得下一浪它就會沉了的時候,它一次次挺了過來。
此刻其實已經離天明沒有多長時間了,一個時辰後。
厚重的烏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仰望天空,白色的雲層間慢慢散落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束。
海麵已經恢複平靜,隻隨著微風泛起點點波紋。
碧海藍天,雲舒雲卷。
日出之時的燦爛金光灑在海麵,仿佛給這溫柔的藍裙美人披上了一層金紗。
鹹鹹的海風拂過人的臉頰,調皮的挑.逗著人的發絲。
遠處的海麵突然出現大朵的浪花轉瞬而逝,似乎是有大魚在活動。
“阿嚏!”
“阿嚏!”
“阿嚏!阿嚏!”
接二連三的噴嚏聲從小船內傳來,三個渾身濕漉漉的大男人正在不斷的打著噴嚏,一邊辛勞的用半個椰子殼把船內的水往外麵舀。
他們另一邊的船舷上搭著他們的外衣,就算是武功高手也不是無病無痛的,不快點把自己弄乾,怕是要染上風寒了。
三個人合力,很快就把水全部倒出去了。
薇洛則是在撿魚撿得不亦樂乎。
昨晚上的海浪拋了不少的魚在船上,雖然有不少很快又跳出船了,但依然有一些留在了船內。
這差不多就是今天的早飯了。
身為一個內陸人,薇洛幸福的整個人都美得冒泡!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係統不能理解,因為薇洛喜歡魚的話,她的財力大可以買下很多很多比這些海魚珍貴的多的魚。
薇洛表示:【你不懂,我並不是有多喜歡吃魚,我就是喜歡這種白撿的快樂!】
結果下一秒,她聽到了仰天的船炮有動靜,剛剛過去查看,立刻被一條躲在裡麵的魚的尾巴劈裡啪啦打臉了。
那魚的勁道還特彆大,薇洛甚至還掉了一點血!
係統噗呲一笑:【還快樂嗎?】
【快樂的很。】
薇洛的笑容微微扭曲,抓住了這條魚的尾巴,把它提溜出來,完全無視了它的掙紮。
【我今天就吃它了。】
這時眼尖的楚留香卻看見了一個小島,說是小島,其實就是一小片裸露出海麵的礁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淹沒。
好在這地方吃個飯讓眾人修整一下還是可以的。
礁石有些尖銳,上麵還有牡蠣以及其他貝類,它們身上的殼鋒利的很,不過去讓薇洛看的頓時嘴角一翹。
可是一轉眼,還盤算著怎麼吃牡蠣的薇洛就和一雙死不瞑目,泡發了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雖然不是沒有見過屍體,她自己死的屍體都見過,但是看見這被泡得發白的男人,薇洛還是感覺有些不適。
而此時楚留香他們也看見了。
立刻走了過去查看,確認了這個男人就是他們搭乘的那艘船的水手。
這個男人死的時候一定很恐懼很痛苦,因為他的臉上寫滿了恐懼,他的身上處處都是尖銳物劃出的極深的傷口,已經被海水泡的發白。
最讓人忍不住皺眉的是,他還浸在水中的下半身還有幾隻海星趴在上麵。它們呆的位置正是屍體腿部的傷口處,在乾什麼不言而喻。
張三捂著著嘴麵色難看。
胡鐵花麵色同樣很難看,但是他想的卻是。
“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我們和高亞男失散,能得薇姑娘救命生還,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這大海無邊無儘,他們怕是……”
張三歎息了一聲。
胡鐵花握緊了拳頭,他清楚張三說的沒錯。
“隻要有一絲希望,就不能放棄。近日想去蝙蝠島的江湖人多如過江之鯽,說不定高亞男他們也如我們一樣,僥幸得了他人援手,已經逃出生天了。”
楚留香說完,看向屍體,他本想把海星摘下來,把這人給埋葬了,但是這一片礁石顯然不足以承擔作為墳墓的職責,最後他們隻能把這人推入海中。
礁石邊上還散落著幾塊木板和一個箱子,裡麵是幾件男人的衣物,雖然有點濕了,但是肯定比楚留香他們身上的好上不少。
幾人立刻換上了衣物,薇洛也選了一套,雖然這大太陽到了中午,肯定可以曬乾衣物,但是浸濕海水的衣物總有股奇怪的味道。
大概是箱子的主人很鐘情月白色,所以這些衣服都是月白色的,薇洛換好之後,去水邊瞅一瞅,發現她穿起來還挺好看的,像是一個清秀文雅的公子哥。
她微微一笑,水麵的倒影頓時多了一股世家子弟的優雅之態。
隻不過衣服到底大了點,穿在她身上有些鬆散,顯得還有點……好欺負?
楚留香等人收集了木板,準備生個火烤一烤。
隻不過胡鐵花摸出自己懷中的火折子的時候,失望了。
他往楚留香和張三那看了看,兩人把自己的火折子倒轉過去,頓時倒出了一點水。像是在嘲笑他們的異想天開。
“沒關係,船燈不是有火嗎?我們借一點。”
胡鐵花說著抬腳就要往船上走。
楚留香無奈攔住他。
“這麼久了,你難道還沒發現那燈的不對勁?”
“確實不對勁。”
胡鐵花思索了一下。
“那燈好似琉璃做的不說,在這狂風暴雨中晃蕩了一晚上竟然都沒壞。”
張三側頭,打了個噴嚏。
“楚留香不是說這個。他說的是燈裡麵不是火。”
“燈裡麵不是火是什麼?”
胡鐵花一臉不解。
他靠近船仔細看向船燈,隨即突然瞪大了眼睛。
一晚上都被他忽視的船燈總算被他看的清清楚楚,那琉璃竟然是透明無色的,相當罕見,可以清楚的看見裡麵並沒有什麼燈油火光,而是好些小黑點。
再仔細看,這些小黑點竟然會飛,它們全都是螢火蟲!
他瞠目結舌的看向薇洛。
“你拿螢火蟲當燈用?!”
薇洛正蹲著和牡蠣較勁,聞言挑眉。
“怎麼?不行?”
“行行行。”
胡鐵哈哭喪著臉。
“但是我總不能向螢火蟲借火吧?”
“火?”
被牡蠣吸引住視線就再也顧不上其他的薇洛側頭,看見不遠處的一堆木板立刻明白過來。
“是要生火啊。喏,我這有火折子。”
她手一翻,白皙的手中就多了一個火折子。
楚留香道了一聲謝,接過火折子,發現這火折子乾爽的完全不像是和人一起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模樣。
想到之前在沙漠裡吃到的熒光果,享受到的奇妙冰火,似乎每個薇洛都很會在身上藏東西啊。
張三很想問為什麼就薇洛的火折子沒事,但是看見楚留香接過火折子沒多問,他也就沒問。
很快,火升了起來,眾人吃了一頓海鮮大餐。
說實話,並沒有薇洛想象中的美味,畢竟沒有任何的調味料。
而與此同時,正被胡鐵花他們關心的高亞男等人正如楚留香他們所希望的那樣,早就被救上去了。
那是一艘遠比薇洛的小船大的多得多的船。
即使是在之前的暴風雨中,它也隻是晃動幾下而。
陸小鳳就在這艘船上,他並不是如高亞男一樣被打撈起來,而是從這艘船出海就在船上。
這艘船並不是他的,雖然陸小鳳從不缺錢,但這不代表他有錢買下這樣的豪華大船。
誰也不知道這船的主人是誰,就連船上的水手都是就地招的人手,隻要一試探,就會發現這船上的船員全都互不相識,完全是在開船的前一天才被找齊的,找他們的人誰也說不上來長什麼樣。
因為他們都沒真的見招收他們人的麵。不過他們每人都得到了五十兩銀子,這還隻是一半的錢,找他們的人承諾,隻要他們把船開到蝙蝠島,在那裡,他們會得到剩下的五十兩。
隻不過是出趟海就有足足一百兩的銀子,這對於水手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
水手們也知道這一趟有些詭異,船上的還都是讓他們覺得凶神惡煞的江湖人。
但是……他們實在給的太多了。
陸小鳳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就把視線轉移到了和他一樣因為一點消息就上了這船的其他江湖人。
然而這些人不是不願意多說,就是一問三不知。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
他正在一艘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人開的船上,去往一個除了地名外他什麼都不了解的地方,身邊滿是一群神神秘秘藏著掖著的江湖人。
他不可否認自己的好奇心又讓他作死了,因為不查清楚他就跟抓心撓肝一樣難受。
看了一眼已經平靜的海風,想著昨晚那狂暴怒吼的大海,他很快收回視線往房間走去。
陸小鳳推門進去,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那人抬頭,有氣無力的打了聲招呼,正是玉天寶。
陸小鳳無奈。
“你暈船也太嚴重了。”
“我從小生活在西域大漠,從來沒有到過這海……嘔!”
玉天寶乾嘔,他擦掉眼角的生理眼淚,虛弱道。
“已經算好了,起碼我現在已經吐無可吐了。”
“我真怕你沒找回羅刹牌,就先死在這海上了。”
陸小鳳倒了杯水給他。
“但我如果留在中原,這會兒,我一定已經被那些叛徒給殺了。”
玉天寶握緊被子,恨恨的開口。
“我爹死了這才多久,他們竟然就反叛了,我一定要拿回羅刹牌,殺回去處決了這些叛徒!”
陸小鳳和玉天寶是在酒館聊上的,陸小鳳本就是個很會交朋友的人,兩人聊得還不錯,隻不過本以為是萍水相逢,卻沒想之後會在這船上再次碰見。
玉天寶聽到外麵嘈雜的腳步聲,乾嘔一聲,喝了一點水。疑惑道。
“今天是不是過於熱鬨了。”
“昨晚上你昏過去之後,我們遇見了十多個落水的人,就救上來了。”
陸小鳳思索道。
“華山氣宗的枯梅大師,她的徒弟清風劍客高亞男,白衣神耳英萬裡,另外幾個我不認識,不過除了五個水手,其他的都是習武之人。”
玉天寶麵色很不好看。
“他們也是為了羅刹牌來的?”
陸小鳳沒有回答,而是有些想不通,因為他不覺得枯梅大師會因為羅刹牌而跑這一趟,西方魔教許諾的好處她這個烈性子的人恐怕不會看在眼裡。
-事實上,他隱約察覺到,這船上有那麼一部分人本身就是衝著蝙蝠島去的。
這蝙蝠島到底是什麼地方呢?
突然門敲響了,陸小鳳起身開門,頓時露出了笑容。
“你來找我?”
那是一個漂亮的姑娘,她嗔怪的看了一眼陸小鳳。
“我昨晚讓你來,你怎麼沒來?”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這才想起來有這回事,隻不過昨晚他忙著救人忘記了。
他有些歉疚。
“因為昨晚上實在不是喝湯的好時機。抱歉。”
“原諒你了。”
姑娘聞言立馬一笑,哪裡還有怪罪的意思,她柔柔的拉住陸小鳳的手,把人往自己那帶。
“我今早又熬了一鍋,牛肉湯可得趁熱喝才好喝,快跟我來。”
陸小鳳被那小手一拉,半邊身子都酥了,嘴角微翹。
“牛肉湯做的牛肉湯是天下第一好喝的牛肉湯,不管冷的熱的,隻要是你做的,我都愛喝。”
“那你就多喝點,一鍋都給我喝完。”
“那得問問我的肚子裝不裝得下了。”
聽到聲音漸行漸遠,玉天寶默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白水。
“嘔~”
*
碧藍的大海上,一條小船快速駛過,留下一條白色的泡沫。
“我要收回我之前的的話,這是一艘好船,不僅夠結實,還夠快!”
快網張三摸著船舷,恨不得趴在船板上一分一毫的查看。
他很會造船,造出來的船都是又大又結實的那種,楚留香的船就是出自他的手筆。
他很喜歡造大船,但是現在他卻有種衝動。
如果給他這些簡陋的材料,他是否能做出這樣的船?
不能,他根本做不到。
他甚至看到現在都看不出這是怎麼做到的。
這木料是用的什麼樹?
這貝殼又叫什麼名字?
這船帆紅紅白白的是用什麼東西做的?
楚留香對那紅白色的船帆也很好奇,伸手摸了摸。
“這是……皮?”
“嗯,毒蛇的蛇皮。”
薇洛還在吃烤魚,實在是張三的烤魚手藝太好了,她忍不住帶了一條回船上,慢慢的吃。
“毒蛇皮?”
張三靠近摸了摸,能看見上麵是細密貼合的蛇鱗,觸手微涼乾爽,這在蛇皮中簡直是上等,仔細看。
這樣好的蛇皮竟然用來做船帆?
“這是什麼蛇?”
“名字?就叫毒蛇。”
薇洛吐出魚刺,因為烤魚的原因耐心的解答道。
“我家那邊沒什麼毒蛇,就這一種,所以它的名字就叫毒蛇。”
“咦、這是什麼?”
胡鐵花伸手摸了摸,那船帆上好幾串洞,皆是從大到小一行,不過被其他皮給墊住了一麵,隔遠了看不見,隻有仔細看才會發現。
“哦,這是角的位置,被我拔了。”
“角?!”
胡鐵花嚇得趕緊縮回手。不可置信的開口。
“你說這蛇有角?!”
“對啊,就從頭上這一路,由大到小。”
簡直就像是人的額頭到後腦勺一路豎著的雞冠子發型。
薇洛表示可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