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大廳,無數的螢火蟲偏偏起舞。
大廳越來越冷,越來越冷,有人發現呼吸間都可以看見白氣了。
那股陰寒之氣仿佛要鑽到每一個人的骨縫裡。
在陰暗的角落,石壁上已經附上了一層白霜。
而正在被影子圍攻的宮九動作越來越來遲緩,好像生了繡的機器。
他的身上已經滿是血痕了,就連臉上也有一道劍痕,不過無論多麼深的傷痕,都沒有血留下來。
因為那些傷口都被凍住了。
一股股陰寒之氣隨著每一道劍傷侵入他的體內,不斷的衝撞、破壞。他的五臟六腑就像是被凍了的冰塊,又因為寒冰之氣和內力的對撞,而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縫。
這樣的傷勢,普通人恐怕已經被那猶如靈魂被撕碎的疼痛而搞得崩潰,滿地打滾了。
也就是宮九這樣體質強悍的怪物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站在原地。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表情時而歡愉時而痛苦。
時不時發出幾聲細碎的呻.吟,仿佛他不是在被冤魂砍,而是在搞黃色。
宮九再次中了一劍,被刺中的肩膀。而且還是他主動迎上去的,結果他的麵色卻越發的痛苦了。嘴裡呢喃著什麼不夠,不夠。
薇洛站在暗處,自然知道這家夥怎麼回事。
宮九有自虐傾向,疼痛對於他是歡愉,可是她給暗影劍裝了藍寶石,每揮一下,藍寶石內的並魔法能量就會出現。
想象一下,一個男人快樂到了頂點突然被澆了一盆冷水,直接萎了的那種感覺。
又或者那種痛並快樂著,一直碰不到頂點,在半空中吊著的感覺。
總之,宮九現在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情況。
最終,宮九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體內那一股股寒冰之氣的衝撞了,他吐了一口血,暈了過去。
受了寒冰之氣的侵蝕,他的臉已經凍得青白,眉毛睫毛上甚至掛上了白霜。
整個人躺在地上就像是一具已經冷了的屍體。
而另一邊的原隨雲雖然沒有得到宮九那樣四個影子圍攻的待遇,但是他依然不輕鬆,因為他可沒有宮九那樣強大的自愈能力。
他的嘴角已經滲出鮮血了,那是他受了內傷的標誌,而因為寒冷,他的動作也開始出現凝滯,躲閃和反抗都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行雲流水。
身體的疼痛影響了他的判斷和感官注意力。
終於,他狼狽的從拍賣台上跌了下來,摔在了台下,把一排的椅子都壓倒了。
漆黑的人影拿著長劍跳下台子,朝著原隨雲一步步走過去。
突然一隻手從人影的胸膛穿過,發現自己的攻擊無法對人影有傷害後,那人迅速拎起原隨雲的衣領帶著他飛身到了大廳二層。
那人幾乎和當日迎接薇洛等人的女人一樣,穿著黑衣,蒙著黑紗。渾身都幾乎融入在了黑暗裡。
薇洛輕笑。
“看來又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家夥。”
那人的聲音很蒼老,也很冷酷。
“常聽東瀛忍術詭秘非常,你這招叫什麼?”
“我可從沒說過我是東瀛人,這些可也絕不是什麼忍術,倘若忍術可以做到這個地步,東瀛還至於守著那彈丸之地?”
薇洛惡劣的嘲笑著。
“你們就那麼害怕承認這些都是你們害死的冤魂嗎?”
那人冷哼。
“冤魂索命?世上哪有什麼鬼神,我倒要看看你耍什麼手段!”
說著,那人抬手就朝著傳來聲音的方向襲擊過去。
薇洛向後一步,兩個影子迅速站立在她身前。攔住了襲擊者。
與此同時。
楚留香縮在拍賣台上,他被點了穴,動彈不得,看著那些黑影。
哪怕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他也對現在的情況有些寒噤。
突然,有人摸到了台上,是金靈芝,身後還跟著胡鐵花和張三,胡鐵花和張三放風,金靈芝抬手給楚留香點了穴道。
她眼裡還含著淚水,整個身子不斷地顫抖,蒼白的臉在幽綠的螢火蟲的照耀下,顯得有些詭異,仿佛她也成了那些冤魂的一員。
她塞給了楚留香一張紙。
“這是地圖,拿著這個,如果你們好運,或許可以逃出去。”
地圖?
蝙蝠島戒備嚴密,這份地圖的珍貴可想而知。
楚留香知道,自己之前猜的不錯,金靈芝確實和蝙蝠島有牽扯,而且現在看來牽扯很深。
眼看著金靈芝說完就要走。
胡鐵花拉住她的手。
“你要往哪去?你不和我們一起?”
金靈芝眼睛閃過淚花,她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他不夠英俊,有些邋遢,但他確實是個不錯的男人,可惜……她先遇到了另一個人。
而且她犯了很多錯誤,她曾經幫助過原隨雲,那些冤魂也有她的一份。
看著那些正在打鬥的黑影,一行清淚從金靈芝的臉龐滑過。
“我走不了的。我隻能和他一起死在這。”
金靈芝的眼淚滴落在地上,努力想要抽回胡鐵花抓著的手。
胡鐵花看著她的眼淚,心尖一顫。
“他是誰?”
金靈芝難堪的使勁抽回手,哀求道。
“你彆管了,好不好,你們快走,這裡有一道暗門,看著地圖,你們快點逃,彆管我,就讓我一個人在這……”
她說不下去了,哽咽的擦了擦眼淚,提著裙子就跑。
突然,大廳傳來一陣驚叫聲。
“枯梅大師?!”
被拉掉麵紗的中年女人麵色難看,迅速運起輕功,帶著原隨雲轉到暗處。
黑影立刻想要追上去,卻被擋住了。
“高亞男。”
胡鐵花震驚的看著那個拿劍的姑娘,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
他的腦子裡有太多的疑問了。
枯梅大師不是死了嗎?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還要救原隨雲。
高亞男到底知不知道這些事,她是不是一直知道她師父和蝙蝠公子有勾結?
而這時,枯梅已經按動了機關。鐵欄杆齊刷刷的收了回去,出口被打開了。
她大喊一聲。
“還不快跑!”
原本被黑影嚇得像個軟腳蝦縮成一團的無數武林人士瞬間湧出,她立刻帶著原隨雲藏匿其間往外跑。
薇洛沒說話,一團團影子在天花板上遊走,然後瞬間落下,兩隻長劍刺中了枯梅的肩膀。地上早就潛伏的影子則是一劍紮透了枯梅的腳底板。
小腿,大腿,同樣被長江捅穿。
枯梅大師渾身簡直成了武器架,插了足足七、八把劍。
同時控製八個影子讓薇洛那一瞬間腦子像是被切成了八份,惡心的想吐,不過成果是喜人的。
她不僅抓住了枯梅大師、原隨雲,還成功嚇軟了那些想要逃跑的武林人士。
歲寒三友就在其中。
黑影拔出插在枯梅大師身上的長劍,因為寒冰之氣的功勞,並沒有鮮血流出,隻是周圍更冷了。
“師父!”
高亞男驚叫一聲,立刻趕過去,卻被楚留香和胡鐵花聯手攔住了。
“讓開!”
高亞男抬劍對準了曾經的朋友和曾經的老情人。
楚留香歎息一聲,沒說話,胡鐵花認真的盯著高亞男。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枯梅大師和原隨雲有牽扯?”
“這不關你們的事,讓開!”
高亞男看見重傷的師父,已經急了,說完竟然抬劍就朝著兩人刺了過去。
胡鐵花迅速打開她的劍,麵露苦澀。
就在剛剛,楚留香和他都要被賣了,高亞男卻絲毫不出聲,甚至連解開穴道都是金靈芝來幫的忙。
他知道自己對不起高亞男,可就算做不成一對,他們曾經也是那麼多年的朋友,她竟然可以眼睜睜看著他們被賣而無動於衷。
胡鐵花的心裡像是吃了黃連一樣苦。
高亞男抿唇不說話,隻一味的想要過去,最終被楚留香點穴製住。
薇洛終於從暗處出現。
“我本以為你拿著羅刹牌隻是想禍水東引,卻沒想你竟然有如此詭異伎倆。
然而我和你到底有何冤仇,你要如此對我?”
原隨雲咳嗽兩聲,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你思想實在是太陰暗了,怎麼這麼想我呢?”
薇洛走過去輕笑道。
“哪有什麼冤仇,我啊,就是單純的想讓你倒黴而已。”
原隨雲喉嚨頓時湧上一股腥甜,他憤怒道。
“僅僅是因為這個,你就要毀了我這麼多年經營的一切?”
“這還不夠嗎?這世界上哪來的那麼多因為所以。那些被你買賣的人口,弄瞎眼的姑娘和你有什麼恩怨嗎?
不,什麼都沒有。
僅僅因為你需要,你想要,所以她們就隻能成了瞎子,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成為你的工具。
你恐怕都沒見過她們。”
說到這,薇洛又咯咯笑了起來。
“對了,你是瞎子,你想見也見不了,她們也是一樣,她們成了瞎子,她們連該恨的人的臉都不知道長什麼樣。”
“你是為了那些女人報仇?還是說你有親人朋友在島上,看你這樣子,她已經死了對不對。”
原隨雲聽了薇洛那些話語,言語間又多了一抹得意。
結果下一秒,他被人踹翻在地。一隻腳踩在了他臉上。
薇洛舒暢使勁踩了踩,然後道。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把我這三十七碼的鞋踩在你這不知道多大的臉上,看看它到底多厚實才會一邊偽裝自己風光霽月,一邊背地裡乾著這麼陰暗惡心的勾當!
至於你臆想的那些,嗬嗬,你要是當初抓了我的姐妹,你墳頭草已經長得有人高了!
哪還會讓你有機會在這說這些屁話。”
原隨雲當然受不了這樣的委屈,他倔強的吐了一口血,徹底暈了過去。
薇洛收回腳,抬眼看向那邊縮成一團,和她有好幾米遠的一群武林人士。
“來個人,幫我把他們抬著。”
薇洛緊接著拿到了蝙蝠島的賬本,以及其他可以證明原隨雲罪行的證據。
當然,靠她自己是找不到這些的,這還要多虧了金靈芝。
這小姑娘似乎是被她的影子嚇到了,眼淚一直停不下來,卻很積極的想要做些什麼,為那些死去的姑娘做些什麼。
雖然她知道的並不多,但是配上聰明的楚留香,很快,薇洛就找齊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