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就在這一刻重新回來。
無數長久的,短暫的情侶相擁在一起,或繼續著之前的深吻,或相擁著說著情話,或高喊。
沈謐與褚沉四目交接,以一個曖昧的視角。
溫熱的唇瓣緊貼一處,呼吸交纏在一起,鼻尖都是對方的味道。
初次見麵時,他那辛辣的木質香調有了更具體的感覺,雪鬆、檀木、蜂蜜,糅合出原始的森林,無處不在的猛獸野性,就像一頭從林中深處走來的狼。
冷的,烈的,甜的。
這氣息在肺裡兜了個來回,侵略性十足。
和身材一樣帶勁。
沈謐推開了麵前的男人。
褚沉說了一聲“抱歉”。
拇指卻摩挲著帶了餘溫的嘴唇,品嘗著那一絲甜。
再浮誇的麵具也無法掩飾他眼中野蠻的占有欲,混亂的光色輝映中,帶著刺激撩人的性感。
沈謐微微眨了下眼睛。
她站直身子,手帕輕輕擦過唇邊暈染的口紅,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船是挺晃的。”
語氣平常得像談論天氣,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她感到尷尬。
也不會讓彆人尷尬。
當然,有的人也並沒有尷尬的自覺。
“這回你信了?”
褚沉的語氣比她更自然,甚至有些輕快,顯然心情極好,好得不加掩飾。
他還想說些什麼,一個穿黑西服的男人卻從他身後冒了出來,語氣急促:“您在這啊……”
麵對不速之客,褚沉的語氣瞬間不耐:“什麼事?”
西服男人戴著入場必備的麵具,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這點音量完全淹沒在樂聲裡。
褚沉聽到一半,看見洶湧的人流,皺眉打斷了對方。
他護著沈謐走到了前麵不遠處的酒水區空地,“你在這等著我,我幾分鐘後就來找你。”
褚沉說完,安撫般地輕拍她的肩,也不給人拒絕的餘地,轉身跟著西裝男人走了。
沈謐看了一眼對方的背影,隨手端了杯酒,耳邊卻忽然傳來了一個有點熟悉的嬌媚女聲。
“這不是阿謐嘛。”
沈謐轉過身,正見一個穿著紅色塑身禮服的女人。
她臉上戴著同色係的豔麗麵具,從頭到腳奢華得吸引眼球,身邊還跟著幾個同樣風格的女人。
“是誰啊?”
“當然是沈大小姐。”
“哦,最近又失婚的沈大小姐。”
“不是很厲害嗎,怎麼連個老公都守不住?”
幾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隔著麵具傳出來,比樂聲還來得嘈雜。
沈謐喝了一口酒,潤喉。
紅衣女人笑眯眯地擺手,“你們胡說什麼呢,沒看見人家又有第三春了,質量看上去真不錯。”
有人也看到了剛剛離開的男人,豔羨道:“那腰那身材,我看不比影帝差。”
另一個人笑說:“誰不知道沈大小姐桃花運一流,有質有量。不過以後怎麼樣,就很難說了。”
“哎呀呀,哪怕是伊麗莎白泰勒,也是一婚不如一婚呢。”
“最後嫁了個卡車司機!”
這話一出,眾人都掩著嘴笑了。
沈謐放下酒杯,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穿進嘲笑的女人堆裡。
她的步伐從容帶風,女人們的笑聲心虛得漸漸停止,麵麵相覷,顯然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隱隱有些緊張。
沈謐什麼也沒有做,隻是經過紅衣女子身邊時,停了一下。
側過頭,在她耳邊說:“陳嘉儀,你很希望我在你婚禮上,把你和David的小電影放出來嗎?”
陳嘉儀冷笑一聲,“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你以為這種舊賬就能威脅我?”
沈謐淡淡道:“不是十年前的David。”
又補上一句,“我說的是上周那個。”
陳嘉儀臉色驟變,隔著麵具都能看見她瞪大的眼。
“不,你根本做不到。”
沈謐麵露遺憾。
“這麼多年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我來參加你的婚禮,難道會什麼準備都沒有嗎?”
陳嘉儀咬緊了牙關。
如果是彆人拿這種事威脅,她根本不會放在眼裡,可這個人是沈謐,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對自己狠,對彆人更狠。
兩人在上東區讀同一所私立學校,互看彼此不順眼,即使她是學校最受歡迎的人,也沒有在沈謐身上討到多少便宜。就連與她約會的那些男生,質量也比沈謐的差一大截。
本來還維持著表麵的平衡,直到她發現沈家產業受到了金融危機的波及,便知道機會來了。
沒有了家世的基礎,兩人再不是平等位置。
她毫無顧忌地給對方下絆子,怎麼羞辱,對方也沒有還手之力。
陳嘉儀隻是沒想到她會那麼快翻身。
明明有些人一輩子也翻不了身。
卻不包括她。
在她快要從高處跌落時,一轉身,卻與陸家風光訂婚,還將一遝照片發給了陳嘉儀的奶奶。
陳嘉儀辯解那是對方的報複,卻反而被奶奶勒令過去賠禮道歉。
時隔多年,她依然記得,沈謐是如何讓她一杯有一杯的斟酒,又如何讓她一杯又一杯的倒掉。
最後,當著所有賓客的麵,將冰桶裡的紅酒,全部澆在她的頭上……
成了上層圈裡最大的笑話。
陳嘉儀臉色微微發白,“你想怎麼樣?”
沈謐幫她理了理衣裙上的羽毛,輕聲道:“我知道你一直記恨當年的事情。可是人不能光長年紀,不長腦子,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還玩小孩子那一套,多難看。你說呢?”
聽著溫柔,像是規勸。
隻有陳嘉儀知道,這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