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苑曉陽說話時完全沒停筆,陸朗忍不住來到桌邊看著他寫。
苑曉陽是左撇子,但陸朗沒注意到,光是注意到苑曉陽的右手,他一把抓起苑曉陽的右手,嫌棄道:“你昨天沒洗澡?
隻見苑曉陽的右手上還留著他昨天留下來的地址和姓名,墨色濃黑,豪邁地從苑曉陽的右手手掌一路延伸到小臂。
“這是油性筆,洗不掉……”苑曉陽十分無辜。
“哦。”陸朗明白了,訕訕地把苑曉陽的手放下,“你捂好,又是地址又是名字的,彆給人當包裹寄了,寄來了我可不收。”
小羊包裹委屈巴巴:“那又不是我寫的。”
陸朗問道:“我寫的又怎麼樣?不滿意?”
小羊包裹委屈地快速搖頭,不敢不敢。
苑曉陽繼續抄,陸朗繼續無聊地看。
苑曉陽抄作業不隻是把答案抄上去,選擇題還細心地把題目裡的關鍵字都一一劃出,又補上完整的計算過程,看上去就像陸朗親自寫的一樣。
就像親自寫的……陸朗發現苑曉陽的字跡和自己一模一樣。然而看旁邊苑曉陽自己的作業本,字跡卻又是不同的。
“你還學我寫字?寫這麼認真乾嗎?隨便抄抄就好。”
“這是你的作業,我怎麼能隨便?”
苑曉陽很認真,陸朗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隻覺這個人實在太奇怪了。陸朗吃起陳姨送來的水果,邊吃邊用觀察外星生物的心情看著苑曉陽。
苑曉陽皮膚很白,是南方人特有的細膩白嫩,看起來就像嫩嫩的豆腐。他的五官秀氣,眼睛大而眼尾有點微微下垂,嘴巴小而下唇稍厚,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苑曉陽感受到陸朗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不禁往旁邊挪了挪。
陸朗發覺到,沉聲道:“躲什麼?怕我吃了你?”
苑曉陽趕緊搖頭,又挪了回來,在陸朗的監視繼續寫。
屋內無論是溫度還是氣氛都很舒服,至少陸朗並不覺得煩躁。
他邊看苑曉陽邊吃水果,一下子把整盤水果都吃完了,吃完後才發現苑曉陽一口沒吃。
“喂。”陸朗難得好心,“午餐吃不吃?”
“不用了,待會得去上家教。”苑曉陽抬頭看了時鐘,“今天還沒寫完,我帶回去寫?”
“不必了,明天再來。明天有空吧?”
“明天也是早上有空,下午家教。”
“你到底兼了多少家教?”
“五個。”
“你很窮?”
苑曉陽一直沒停下來的筆頓時停下,陸朗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苑曉陽不論何時都打扮得乾淨整齊,就連今天身上穿的那件白色t恤也白得發亮,並且燙得十分平整,就像新的一般。
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家世良好的乖乖牌,然而仔細看,他的鞋子、書包都是陸朗沒見過的雜牌,尤其書包雖然乾淨,仔細看卻有不少縫補的痕跡。況且又有哪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得晚上兼職到十點,還得自己走在那種暗巷裡回家?
陸朗向來話說錯就錯了,大不了打一架。然而苑曉陽卻隻是愣了一下,片刻後又動起筆來,同時微微點頭,小聲道:“對。”
苑曉陽雖然麵色如常,陸朗卻生平頭一遭感到了心虛。
但是他絕不會道歉,因為他是陸朗。
第二天苑曉陽同一時間來到陸朗家,陳姨告訴他一會上樓去直接開門進去,陸朗還在睡。
苑曉陽悄悄進門,就見陸朗躺在床上背對著他,在他進門時微微動了一下,又動也不動地睡。
苑曉陽來到書桌前,見書桌上擺著一塊蛋糕。
那塊蛋糕上全是草莓,中間還有一片白巧克力,散發出香甜的味道。苑曉陽今天一早起來趕作業,根本沒吃早餐,看到那塊蛋糕便忍不住嚥了口水。然而他隻是把蛋糕挪到一邊去,攤開作業開始寫。
屋裡的溫度和外頭炎熱的夏日形成對比,維持在一個令人舒適的低溫。椅子柔軟而符合人體,書桌寬闊而整潔,而陸朗也很安靜,苑曉陽覺得渾身舒服,漸漸也忘了肚子餓這回事。
但陸朗一點也不舒服。
他悄悄翻身,從被子中露出的一隻眼睛暗中觀察著苑曉陽。
他昨天說錯了話,煩躁了一會就忘了。然而晚上隨手翻開苑曉陽為他抄的作業,卻又想起苑曉陽當時點頭承認自己很窮的神情,最後大晚上地出門買了一塊蛋糕。
一早他就像放餌一樣把蛋糕放在桌上,又像頭準備打獵的狼一樣潛伏在被子裡偷看了好久。可氣的是,那頭羊卻不上鉤。
是傻子也知道那塊蛋糕給誰的吧?怎麼不吃?彆真是個傻子吧?
小動物的直覺讓苑曉陽隱約感覺到自己被盯上了,他心裡有點毛,但沒有停下筆,隻是偷偷、偷偷地把視線轉到一邊。
這一看,隻見層層疊疊的被子中,一道陰狠的視線正死死盯著自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