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對得起誰,沒人稀罕,你隻要對得起你自己!”
陸嚴說得眼睛都紅了,兩兄弟看著對方,眼神中都是激動的情緒。
陳姨站在樓下已經看呆了,想勸也沒那膽子,更何況這還能怎麼勸?小朗從小就皮,沒少鬨事,都這麼大了還不懂事;而他哥也不懂得教,遇到事就是打罵,小朗和他哥的感情還不如和她這個外人的感情來的好。
她憂心的看著兩兄弟,心想要是真打起來了可該怎麼辦……
然而他們終究沒有打起來,隻見陸朗低頭快步下樓,繃著一張臉頭也不回地出了家門。
晚上九點,陸朗一個人走在街頭上,長得帥氣卻又一身狼狽的他屢屢引來眾人的視線,這要放在平常他早就要瞪人了,但今天卻沒有那個心思。
今天他匆匆離家,除了一身衣服鞋子之外什麼都沒有,連手機也因甩開陸嚴而離了手,現在的他一毛錢也沒有。
一整天連口水都沒喝,更彆說吃飯了,即使他心情再惡劣也老實地餓了。
他站在餐館的玻璃牆外頭,看著裡頭的人大快朵頤,不自覺地舔了舔唇,像頭饑渴的狼。
他看了一會,又轉頭走了。
要說昨天的他還憤怒著,那現在的他隻剩茫然了。
他哥這次真的是氣得狠了,這家他還能回嗎?
可那是算是他的家嗎?他哥說的對,賺錢的人不是他,他就是個寄生蟲,寄生蟲又哪來的家,不過到處吸血罷了。
可他現在又能去哪裡?
朋友家有很多,然而真遇上了這種事情,他卻不知道能去誰家。
去了唐吉祥家,肯定是聽唐吉祥說些不癢不痛的安慰話;去了周強家,則是聽周強罵人,接著讓他彆回家了,出去混。
可他又能出去混什麼呢?他真想一輩子都這麼混下去?
可不混下去他還能乾什麼呢?他會什麼?
陸朗看著身旁熙來攘往的人群,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走著走著,他竟是不知不覺間來到了苑曉陽打工的那間奶茶店前。
奶茶店旁邊是燒烤攤,因此晚上九點多的奶茶店仍是生意興榮,他遠遠地便看見了幾個店員中那個小個子的少年正從容不迫地忙碌著。
他看著苑曉陽,不禁又一次想到了苑曉陽那受傷的表情。
他告訴苑曉陽說“沒有以後了”,意思便是要苑曉陽滾的遠遠的,彆在出現在他眼前。而這句話也同樣告訴他自己,既然朋友當不下了,又何必在那假惺惺地想到對方。
陸朗準備轉頭離去,然而還不待他轉頭,苑曉陽一個抬頭竟是與他四目相交。
他看苑曉陽反射地縮了一下,忍不住哼笑了一聲,心想這家夥果然是隻小羊,看到他就怕。行,他走,他不讓苑曉陽怕。
“陸朗!”
哪料苑曉陽突然從店裡跑了出來,還直直地朝著他的方向跑來。
他站在那,看苑曉陽明明怕的厲害還跑到他身邊,一臉擔心地問:“你怎麼受傷了?要不要緊?”
陸朗輕輕搖頭。
“是不是很疼?還有人追著你嗎?”
陸朗不說話,苑曉陽看他滿身是傷,急得不行,左顧右盼地又怕有人殺出來揍陸朗,乾脆拉著他的手硬是把他拖回店裡。
“小羽!你幫我一下,我馬上回來。”苑曉陽朝正在前台的其他店員道,匆匆把陸朗拉到店後頭,按著他坐在今天傍晚他自己坐著的那個外人看不見的角落。
苑曉陽讓陸朗坐下後又是一陣東奔西跑,從醫藥箱裡拿出了藥,又跑回陸朗麵前。
陸朗坐著,他半跪在陸朗麵前,滿臉的緊張與擔心,小聲念著:“怎麼傷成這樣?你被誰欺負了?彆怕,我先給你清下傷口……”
苑曉陽拿了生理鹽水給他洗傷口,又拿棉花棒沾了碘酒為他消毒。然而店裡麵的藥品本來就是簡便用的,容量很少,根本應付不了陸朗的傷。
苑曉陽急,喃喃低語著不知道在說給陸朗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彆急、彆急,我請個假去買藥。”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一直默默不作聲的陸朗伸手抓住了苑曉陽的手臂,苑曉陽回頭,不解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傻?”陸朗臉上帶著一抹自嘲的笑容,抬頭看著苑曉陽,“我都對你說那種話了,你還想給我上藥,不怕我?”
那件事又被提起,苑曉陽的表情頓時僵了一下,接著一臉無奈道:“傻的是你吧?現在是說那個的時候?”
“你……對,傻的是我。”陸朗又是自嘲的笑笑。
陸朗告訴苑曉陽這傷是昨晚弄的,早不疼了,要苑曉陽回去上班彆管他。
然而苑曉陽不笨,看他現在這落魄得連說話都溫和不少的樣子就知道事情不對,一針見血地問道:“你今晚住哪?”
一下被問到了痛處,陸朗挪開視線,低聲道:“你彆管。”
“你沒地方去吧?”
“我自有地方去,你彆管。”
“你跟我回家吧。”苑曉陽說的是直述句而非疑問句,已為陸朗坐好了決定。
苑曉陽回到店麵,沒一會回來時手上端著一杯飲料,把飲料放到了陸朗手裡,說道:“你吃,吃完了,我下班了就回家。”
陸朗手上的飲料暖呼呼的,色澤溫和,白中帶著微黃,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豆香。陸朗拿勺子舀了舀,又舀出了滿滿的紅豆。
陸朗抬起頭,看著苑曉陽。
“你真不是傻?”陸朗真心想問。
他想,苑曉陽肯定是個傻子,明知道他是個爛人,卻還像個傻子似的對他好。那得有多傻才能這樣?
然而苑曉陽卻什麼都沒說,隻是朝他笑了笑,伸手揪了一下他的頭發後便回去工作了。
他發現麵前的這頭小羊不總是那乖乖而膽小的小羊羔,這頭小羊,其實是隻英雄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