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是發自內心地想說。
“對不起。”
他沒說是為了哪件事,但苑曉陽卻明白他的意思。苑曉陽笑了,輕聲道:“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那一晚,陸朗攬著苑曉陽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他是草原上的一頭狼,而狼身邊還有一隻小小軟軟的綿羊。
小羊看起來很可口,但他不吃這隻小羊,因為他知道,這是他獨一無二的小羊,是他的英雄小羊。
如今他看到了ktv內部,不禁想著當初沒來是對的,他和這裡實在太格格不入了。
服務員領著苑曉陽到唐吉祥開的vip大包廂。打開門的瞬間,震耳欲聾的歌聲轟炸而來,寬闊的空間裡五光十射,一群男男女女正在裡頭狂歡。
苑曉陽捂緊自己的小書包,略為不安地朝裡頭走去。包廂裡燈光昏暗,隻有彩球燈的五彩光芒眩目著,視線並不好,苑曉陽看不到陸朗在哪。
“苑曉陽!”有人從後頭拍了下苑曉陽的肩,“你來啦?”
轉頭一看,隻見唐吉祥笑嘻嘻地站在後麵,苑曉陽總算看到一個麵熟的人,鬆了口氣。唐吉祥親切地搭著他的肩道:“你儘量玩,今天我請。”
苑曉陽不自在地點點頭,問道:“作業呢?”
“哦對,都忘了。”唐吉祥去拿了作業,“你隨便寫,寫完就好。”
唐吉祥把作業扔給苑曉陽後就走了,苑曉陽問他陸朗在哪,他也不曉得,苑曉陽拿著作業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包廂裡除了唱歌的人以外,還有跳舞的、玩牌的、喝酒的,角落還有群人在玩遊戲機。到處都是人,然而苑曉陽找不到陸朗。
“不好意思。”苑曉陽攔住一個女孩。
他見那女孩一頭黑發披肩,從背影來看比起其他染發、燙發的人似是較為淳樸。可沒想到對方一轉過頭來,隻見她妝容精致成熟,嘴上還叼著根煙,一看就和苑曉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知道……陸朗在哪嗎?”
“朗哥?”女孩打量苑曉陽,又隨手朝沙發邊一指,“好像在那,你自己找。”
“謝謝。”苑曉陽朝對方點點頭後朝沙發走去。
包廂裡的沙發很大,呈凹字型,苑曉陽看到陸朗坐在沙發的轉角處。
“抱歉……借過一下。”苑曉陽拉著書包的背帶,朝坐在沙發側邊的人道。
有人挪開腳給苑曉陽過,也有人打量了苑曉陽一眼後沒有反應。苑曉陽又是側身又是跨腿,還經過了一對吻得都躺在沙發上的男女,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擠到了陸朗身旁。
“陸朗!”
陸朗身邊空無一人,苑曉陽在陸朗的左手邊坐下。陸朗擺著臭臉,看到他來了連眼睛也沒抬一下,隻是翹著腳玩手機。
包廂中燈光昏暗,手機發出的光芒幽幽地由下往上照亮了陸朗陰沉的臉,看得苑曉陽忍不住一抖。
從苑曉陽進入包廂的第一刻起,陸朗便一直看著苑曉陽。
他不知道苑曉陽是瞎了還是怎麼的,他都專門給自己打燈了,苑曉陽還得問人才知道他在哪?是故意裝看不見他,還是單純想找彆人說話?
陸朗一通瞎想,越想火氣越大。
這一想,他又想到昨天苑曉陽答應給唐吉祥寫作業。
說好的為了報恩才幫他寫作業,怎麼唐吉祥一說也給唐吉祥寫了?就為了那點錢?
陸朗向來任性慣了,為了點小事也能一肚子火。
對他來說,自己哄來的小貓朝著彆人喵一聲都能讓他不開心,更何況是苑曉陽這麼大一個人。
陸朗看也不看苑曉陽一眼,冷聲道:“坐這乾嗎?旁邊沒位置了?”
苑曉陽道:“我隻認識你。”
“你不是還認識唐吉祥?找他去。”
“但我還是隻想和你坐。”苑曉陽抬頭朝陸朗笑,“你人最好了,坐你旁邊安心。”
要說人都有克星,那苑曉陽便是陸朗的克星。
前一秒陸朗還火大著,聽到苑曉陽說他人好,他的火氣便莫名消了大半,連質問都變了調:“那你還幫他寫作業?寫我的不夠嗎?”
被這麼一問,苑曉陽又笑了。
四周很吵,他怕陸朗聽不清,湊到陸朗的耳邊小聲道:“買輔導書要錢,能寫到彆班老師出的題又能拿錢,我當然要寫了……幫你寫,是因為你對我好,不然我乾什麼同樣的題做兩次?”
說完他神秘地朝陸朗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陸朗不能跟彆人說。
“怪人。”陸朗彆過頭,板著張臉揉揉自己的耳朵,覺得耳朵熱熱的。
陸朗的小情緒解決了,苑曉陽開始就地解決唐吉祥的作業。
唐吉祥和周強找來的人不是富二代就是一堆混混,他們玩得開,桌上全是酒水。苑曉陽試圖給自己挪個空位寫作業,但又不敢隨便碰彆人的東西,最後乾脆把書包放在膝蓋上,拿本書墊著便寫了起來。
歌聲、笑聲、煙味、酒味充斥在包廂中,到處都是刺激感官的東西。
苑曉陽的右手邊是陸朗,左手邊是那對還在熱吻的男女,頭頂上是不斷變換著色彩的彩球燈。然而他不為所動,猶如坐在教室一般,翻開書本便進入習題的世界裡。
陸朗暗暗瞥著苑曉陽,第一次對好學生產生了佩服的情緒。
在這種燈光下他自己看手機都覺得眼花,苑曉陽卻還能寫數學,那不是一般的意誌力能做到的。
此時此刻,他眼中的苑曉陽散發出微微的光芒。
“朗哥要不要唱首歌?”有幾個人湊了過來,“好想聽你唱歌,來嘛!”
陸朗將視線從苑曉陽身上挪開,又回到手機屏幕上,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那些人自討沒趣,自己唱歌去了。
沒一會又有幾個人找來,喊陸朗到一邊玩牌。
這群人和陸朗比較熟悉,因此陸朗態度好些,麵無表情地告訴他們今天沒心情,自己一邊玩去。
人來人往,苑曉陽翻了一頁繼續寫。
陸朗不唱歌,也不想玩牌,手機玩了一會也覺得無聊,隻好玩苑曉陽。
苑曉陽是左撇子,他就拉苑曉陽的右手來看上麵的字跡還在不在。字跡已經不在了,不曉得苑曉陽是用了什麼法子洗掉的,陸朗捏了老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手玩完了,陸朗又去揪苑曉陽的頭發。
卷發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隨便揪起一根順著摸,摸到彎曲處便有種特彆的手感,讓人百摸不厭,就像是捏泡泡紙一樣。
陸朗昨天第一次揪羊毛,還沒什麼經驗,今天經驗多了點後,便開始找手感最好的那根卷毛摸。
苑曉陽被揪得頭歪一邊,但仍十分專心毫不受影響。
苑曉陽很狼狽,陸朗也沒好到哪去,不隻一身濕,衣服上還沾了不少泥。
陸朗一抹臉上的水,轉頭朝一旁看去,隻見那群殺馬特早就跑光了,隻剩下圍觀的群眾。陸朗有火無處發,朝眾人瞪了一眼,沒好氣道:“看什麼看?看戲啊?”
眾人一哄而散。
一旁苑曉陽還咳個沒完,肺都快咳出來了。陸朗直接在他背上打了一拳,苑曉陽給一拳打趴了,卻也又吐出一口水,終於覺得好了些。
但陸朗不曉得,看他趴在那動也不動,心想自己這下似乎打得有些重了,伸出手指想戳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