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1 / 2)

(一)

本來順順利利的交易突生變故。

還來不及眨眼的功夫,形勢已經急轉直下。

所有人還沒搞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

戰鬥就迅速打響。

“啊!見鬼,你們不要那子爵的命了嗎?”

“畜生,竟然敢偷襲!”

“乾他娘的,回頭就把那狗娘養的貴族剁了撕票!”

“停手,都停手,他媽的怎麼一回事啊?”

護衛們服從命令地搶先開始攻擊。

盜賊們一邊罵罵咧咧地嚷嚷,又一邊倉促地迎敵。

早有心理準備……

或者說,直接導致了眼前混亂局麵的傑米在拔腿狂奔。

這事險到了極點。

由於去拿贖金的緣故,他的站位靠前,最先受到攻擊。

但他早有防範,在其他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開始提著裙子跑。

及至後來有人追過來的時候,又機靈地躲過幾波攻擊,接著,他就開始呼喚援兵,高高舉起那個裝滿贖金的箱子,邊跑邊朝盜賊們大喊:“他們要把錢搶回去,保護我,保護我,快來保護我。”

於是,“什麼,把錢搶回去?”“休想!”“誰敢碰老子的錢!”

盜賊們群情激憤,紛紛拋下本來正在戰鬥的敵人,轉身揮舞著武器衝過來,幫著傑米將後頭的追兵統統擋下。

庫克羅普斯總覺得這事不對勁兒。

但在如此混亂的情境下,他根本沒辦法去細想,隻得大聲怒吼著,也加入了戰局。

傑米趁此良機,拋下所有人,不管不顧、頭也不回地朝前奔去。

又因為盜賊們為了保險,在挑選交易贖金的地點時,刻意挑了熟悉的、距離他們臨時窩點不遠的地方。

而這處地方周邊的地形地勢,早被傑米找借口出門溜達的時候,觀察了個清清楚楚。

所以,隻見他七拐八拐地就進了一條巷子,然後,開始沿著小巷子極熟練地跑著。

左拐、右轉,爬牆,跳到樹上,再跳下來……

其時,太陽落山,天色漸漸暗下來。

傑米也看不太清路了,隻憑著感覺拚命地往前跑,一步也不停留。

他的鞋子跑丟了一隻;裙子一角不小心掛到樹枝上,便被他直接撕裂開來;

又有一些荊棘和石子,劃破了他的皮膚,雖都不是重傷,但一個個,都是細細碎碎地疼;最後,假發也被不知什麼東西鉤住,索性摘了,扔掉……

他的腿漸漸沉重地像是灌了鉛;

他的肺慢慢熱燙地像是點著了的火。

他仍舊踉蹌著朝前跑,不斷地跑……

然而,身後的追兵依舊死死地綴著他。

最開始追的人還是用兩腿跑著,及至後來竟有人騎著馬追了上來,他們邊追還邊喊著:“抓住那個女的,她把錢拿走了!”“快去追她,彆讓她跑了!”“你們這些傻瓜!馬過不去,往那邊……”“來兩個人,去前頭,從這裡繞過去,抄近路去堵她。”

傑米於是知道,情況危急,不能任由他們繼續這麼追下去,必須在力竭前甩掉追兵。

他拚命地想著法子,想得頭都快要炸掉,然後,他不再朝著人少的地方跑了,反而奮力朝著人流量最密集的街道,也就是之前提到過那條,擠滿了臭要飯的、小偷團夥、下等妓/女、放高利貸的流氓,以及大部分可憐流浪兒的街道跑去。

等跑到了這條街道上,他才敢稍稍停住,彎著腰,氣喘籲籲地扶著膝蓋,緩了幾秒。

然後,他抬頭四下張望,發現那些一直追在身後的追兵們,此時竟成四角包圍之勢,一邊同樣地喘著氣,一邊拿勢在必得的目光牢牢地盯著他,一步步地包圍了上來。

傑米笑了出來,眼睛裡閃爍著極明亮的光芒。

他站直身體,當著這些追兵的麵,從容地打開那個裝滿贖金的箱子,從裡頭抓出了一把、又一把的錢,猛地朝著天空拋了出去:“撿錢啦——!”

整條街像是被按下暫停鍵,靜止了一瞬。

聽到錢這個字眼,所有人都不由得望了過去。

接著……

歡呼聲、喊聲、罵聲,奔跑聲,人擠人,人撞人,人推人……

無數聲音和動作都在同一時刻發生!

整條街瞬間活了過來。

所有人瘋狂地朝著錢掉落的方向撲了過去。

本來計劃著要將傑米包圍的那幾個人,目瞪口呆。

還不等他們對此做出什麼反應,就已被洶湧的人潮給兜頭淹沒,隻一小會兒的功夫,便連個人影都找不見了。

傑米又跑了起來。

但這一次,他的腳步要輕快很多。

此時,天色已近全黑。

不遠處,有燈光隱隱約約地亮起。

街道上的人群依舊沒有散去。

在金錢的魅力下,他們也許將徹夜狂歡。

傑米還是沒有放鬆。

但他一邊跑,一邊笑,一邊又揮舞著手臂、蹦跳著尖叫,快快樂樂、瘋瘋癲癲,把那些喧鬨擁擠的人群、凶神惡煞的追兵、暫時已經不知身在何處的盜賊、一地的金錢,以及一切不愉快的陰影……統統扔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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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娜是個金發女郎。

但她一點兒也不活潑,相反,臉上總是帶著一種疲倦的感覺。

其實,也難怪如此。

實在是她的經曆太過坎坷。

她從小父母雙亡,約莫在十、四五歲的時候,就隨隨便便地嫁了個人。

先平平無常地過了那麼兩三年的安心日子,結果,一場飛來橫禍就讓她沒了丈夫,隻剩下一個三歲的兒子。

為了養活這個兒子,沒什麼依靠的她隻好外出打工。起初,在一家小作坊裡做底層女工,於每個灰蒙蒙的晨曦,準時起床乾活兒,再一直不停地乾到夜半才能休息,筋疲力儘,攢不下錢。

然後,兒子病倒了。

高昂的醫藥費用又壓垮了她。

在即將豁出去,都準備去街邊賣/淫的時候,一位好心的劇團老板慷慨解囊。

但遺憾的是……

儘管得到一定的醫治,她的兒子還是死了。

能做的事已做過,能儘的責任也已儘。

可身邊的人卻依舊是一個都留不住。

海倫娜不免悲觀地想:“我的世界再也不會有什麼美好的事物了。”

她不知道接下來還能做什麼,也不知道何去何從。

最後,出於報恩的心理,她加入了那個好心老板的小劇團,成了一名女演員。

這年代的人都很看不起舞台上的演員。

他們普遍認為,隻有放蕩的女人才會喜歡從事這種拋頭露麵的職業。而且還經常說,這些女演員同婊/子們的唯一區彆就是——婊/子明碼標價、錢貨兩訖;而她們的價格卻總是浮動著的,時不時還要矯情地同人談一談感情。

很多女人承受不了這些侮辱。

於是,她們到了舞台上,往往會出現兩種表現:要不然就是破罐子破摔,乾脆將自己當做妓/女,放得太開;要不然就是畏畏縮縮、束手束腳,極力地想要遮掩自己,完全地放不開。

但經曆太多磨難的海倫娜卻已經無所謂了。

她有時候想:“若能讓我兒子活過來,不管是做戲子,還是做婊/子,我其實都不在乎的。”

出於這種坦然的態度。

她在舞台上演繹的角色,總在該哭的時候哭,該笑的時候笑,既不過分誇張來嘩眾取寵,也不搞什麼裸/露的噱頭去騙一堆浪蕩子弟。

從頭到尾,角色應該怎樣表現,她就認真地怎樣表現。

因此也就極能打動人心,時常讓人恍惚地覺得,這演繹的故事是真的,這角色也該是真實存在的。

於是,她在當地紅了。

連帶著,那個明明規模很小、很破的地方劇團,也奇跡般地有了點兒名聲。

那位劇團的老板萬萬沒想到,一次隨意地援手,能換回如此巨大的回報。

他天天樂得合不攏嘴,還被激發出了滿腔的雄心壯誌,決定帶著已經成了劇團台柱的海倫娜,一起去王城闖一闖,好好賺一把貴族老爺們的錢。

海倫娜其實不怎麼看好這次王城之行。

在她想來,王城是那種,隨隨便便扔一磚頭砸下去,都能砸到個子爵,若不然,最低……大概也會砸個男爵出來的地方,未見得會欣賞他們這種小地方的劇團表演。

可老板決心想要闖蕩,員工又怎麼能說喪氣話呢?

海倫娜隻好依舊無所謂地想:“如果混不下去了,大不了再回來,也沒什麼的。”

於是,他們上路了。

由於路程慢長,每當行上一段距離,他們的車隊都要在沿途的車馬行停一停。

讓車馬行的夥計們把馬車維修一番,再檢查檢查馬兒們的馬蹄鐵有沒有損壞到該修理的程度,然後,一些生了病、或太疲憊的馬,還要被換掉……

這天,劇團一如既往地停駐在一間車馬行,靜靜地等著休整完畢,繼續上路。

這時候,一個車馬行的夥計突然跑了過來。

他客氣地向劇團的老板詢問:能不能接受一位獨身上路的客人?

然後解釋說,這位客人也要去王城,但又擔心路上一個人不安全,因此才想來搭個車,可以付錢。

好心的劇團老板沒想太多,一口答應。

他還熱情地說:“順路,不要錢。”

海倫娜知道這事後,有點兒擔心。

因為這年頭,世道開始亂了。

獨身上路的客人不可怕。

可怕的是,這個獨身上路的客人極有可能是強盜們派來的暗探,混到了車隊裡,專門負責探聽車隊的虛實,將來還要和強盜們裡應外合……

想到這裡,海倫娜憂心忡忡地透過馬車的車窗,向外張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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