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紛紛來信請求她繼續演下去。
他們對改編後的《瑪麗安》讚不絕口,對瑪麗安這個角色也非常喜歡,尤其喜歡那個幸福的結局。
其中的一封信裡,甚至說出了[我本打算過幾天就去死,可當看到這樣的結局,我竟然重新擁有了活下去的勇氣。也許,我該再試一試,試試能不能如瑪麗安一般,堅強地尋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這樣嚇人的同時,卻又令人倍感欣慰的話。
於是,本來因為第二次演出稍稍遭受挫折的海倫娜夫人大受震動。
她決定不再理會那些反對的人們,隻為愛這出戲的人們,繼續演下去。
傑米自然完全讚同,又說了好些打氣的話。
等安慰好海倫娜夫人後,他才轉身去尋馬科姆和喬治他們。
之前,因為萊文剛剛被殺……
他儘管心裡早就想同兩人分享下彼此的情報了,卻擔心被人注意,所以,一直忍到今天才過來。
屋子裡,沒有看到喬治。
隻有馬科姆坐在桌邊,正一臉專注地寫著什麼東西。
當察覺到有人進來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用手遮了一下。
及至發現是傑米後,才放鬆下來,抬起頭調侃地微笑:“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了?”
傑米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桌上的紙,隱隱看到什麼“北方”,什麼“大起義”的字眼。
但他裝沒看到,隻自顧自地說:“我並非沒時間,隻是萊文剛死,警察們或多或少要做做樣子,調查一下,我怕來找你們的時候,被注意到……雖可能沒什麼關係,但小心為妙。你們這邊……這幾天怎麼樣?”
“小心是個好習慣。”
馬科姆讚同地點了點頭,又說:“我們這邊目前還好,連朱迪安的那些探子都暫時撤走了。如此做賊心虛的表現,可見,那個凶殺案十有八/九同他有關。”
“不稀奇,狗咬狗罷了。”傑米確定了心中的猜測,便不再關注這個了。
他轉而又問:“對了,這些天,你們那個資助人有催促你們行動嗎?”
“沒有,什麼信息都沒有。我其實都開始懷疑自己這趟行動到底有沒有意義了。”
馬科姆不禁苦笑一聲:“自從上次你提出可以讓德萊塞爾大人詐死後,我就試探著又聯係了他一次,但他那次沒回複我。後來,我又聯係了一次,得到的回複卻是,等消息。”
傑米露出了並不怎麼意外的表情。
他沉思著自言自語:“唔,這麼看來,我們很可能都在等一個時機呀。”
“可我和喬治總不能一直待在王城等下去啊。”
馬科姆歎著氣說:“我倆畢竟沒有大麵上的正規身份,日子久了,不太安全。隻說前幾日吧,那個誰……”
“哦,對,我想起來了,那個監獄裡當過財務官的家夥,萊文,對,叫萊文。他一死,警察們就趁機四處敲詐勒索……”
“敲詐勒索?”
傑米不禁為之愕然。
“你以為呢?這是一個多好的借口呀!”
馬科姆說著說著,還特意模仿了一下那些警察們的惡劣口吻:“開門,開門,檢查!我看你就像個可疑分子,快說,是不是你殺了萊文子爵?”
“其實他們根本不是找凶手……”
他一臉無奈地攤手:“隻是拿這個當借口,趁機搜刮一番。這時候,懂事的人肯定要識趣地破財消災,否則,必然是會被當成嫌疑犯抓走的,雖可能判不了罪,可扔監獄裡,關幾天也是有的。”
又是莫名其妙地抓人入獄!
這些混蛋!
傑米聽得十分氣惱。
可他知道世道就這樣,隻好陪著馬科姆一起歎了口氣。
之後,馬科姆又說:“所以,如果這時機還不來的話,我和喬治可能要先離開了。”
說著,他又沉默了幾秒,略微猶豫地問:“你……你還是決定繼續待在這裡嗎?”
聽了這個問題……
傑米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便不禁微微前傾,胳膊肘支在腿上,一手托著下巴,漂亮的臉上流露出一抹難以掩蓋的煩惱表情,看起來都有些可憐了。
馬科姆便不忍心再逼他了。
他默默轉開話題問:“你覺得,那個所謂的時機還能來嗎?”
“也許吧。”傑米還在想著馬科姆之前的問題,回答得就有些心不在焉。
不過,想到馬科姆他們的那個任務,他還是由衷地感歎了幾句:“我還是希望能碰上一個好時機的,起碼讓你們沒白跑一趟。再說,五十萬……那也是很多的錢了!”
這事說完沒幾天。
也許是命運都在幫忙的緣故。
傑米他們等待的這個時機,很快就出現了。
卻原來,理查德國王最近又找了幾個新歡。
艾麗莎王後早對他死了心,對此一概不管。
但勞瑞斯夫人卻很是嫉妒不安。
她已經漸漸察覺到國王的日漸冷淡,隻不甘心地還想掙紮一番,再加上偶爾攬鏡自照,鏡中人雖則上了一些年紀,可依舊美豔動人,便又有了繼續爭寵的勇氣。
想到前些日子,國王誇讚王後的慈善行為。
她突然間就有了一個絕妙的想法,便打算也做出點兒成績來,好讓理查德國王刮目相看。
於是,王城中突然出現這麼一間神奇的店鋪。
在這間店鋪中,無數玩具從四麵八方地被運送了過來,然後,整整齊齊地被擺放在了一個個超大的貨架上。
很快,店鋪就開始營業了。
幾個負責管理店鋪的人站出來,告知所有人——奉勞瑞斯夫人的命令,要給孩子們一個快樂的童年。所以,從今天開始,允許平民的小孩進店來儘情地欣賞玩具,不限時間、身份,但隻許看,不許摸。
很難形容這是一個什麼類型的慈善。
但於勞瑞斯而言,做出這樣的決定,純粹是因為不用付出什麼實際的物品,相對的,自然也就比較省錢。
而且,在她想來,那些賤民的小孩,一輩子都不曾見識過精美的玩具。
如今,給一個機會讓他們大飽眼福,從而心裡上得到一些滿足,這難道還不叫慈善嗎?
確實,那些平民的孩子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精致的玩具。
他們的小臉上寫著貧窮,又穿著一身破衣爛衫,小心翼翼地走進了五光十色的玩具店,因為不能觸碰的緣故,要把一雙小手緊緊地擰攥在一起,或貼放在背後,或藏在打著補丁的小口袋裡,連續幾個小時地站在店鋪中,滿臉渴望地看著那些洋娃娃、小馬車、音樂盒……
也有更小一點兒的孩子,哭鬨著想去碰觸。
他的哥哥姐姐們就隻能拚命地拉著、哄著,告訴他,隻是這樣看看,便應該感謝夫人的恩惠了。
這時候,也許一個貴族家的孩子走了進來。
剛剛還一臉冷漠的售貨員會立刻迎上前去,窮人家的孩子們會眼巴巴地看著那個貴族家的小孩,很隨意地拿過一個洋娃娃,粗魯地拽了拽娃娃的頭發;再將那麼漂亮的小馬車,毫不珍惜地丟到一邊;又抓過一個好像是喇叭的東西,放到嘴邊,把它吹得嗚嗚作響!
對窮人的孩子來說,觀看和觸摸都是很困難的事情了。
可對於貴族的孩子來說,需要考慮的卻是擁有和得到。
這種極端可怕的對比……
身份的差距、貧富的差距,這些人儘皆知,但或多或少還披著一層遮羞布的殘酷社會,就這樣猝不及防又赤/裸裸地被展示到了台麵上,還是被展示在了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們麵前。
大人們往往早就屈服於這個社會。
可一無所知的孩子們卻還什麼都不知道。
好些不懂事的孩子們開始大哭、大鬨。
而當不耐煩的售貨員衝過去阻止,由於克製不住脾氣,一巴掌打了孩子後……
事態頓時變得不可收拾起來。
當晚,一群手持棍棒的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又聚集到了一起。
伴隨著一聲:‘衝啊!’
這間玩具店瞬間就被砸了個稀巴爛,總共耗時還不到十分鐘。
勞瑞斯夫人哭得梨花帶雨,向理查德國王連聲訴苦。
然而,國王早被她蠢出天際的行為給震驚了。
他不禁連連發問:“夫人,你到底把慈善當什麼了?你以為慈善是什麼?你以為慈善真的是為了幫助窮人嗎?”
勞瑞斯夫人含著淚,一臉困惑地望著他:“陛下,您在說什麼呀?我的店被那些不知感恩的賤民砸了,我……”
“夫人,雖然以你的腦子而言,可能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但是……”
理查德國王氣惱地說:“但我必須告訴你,慈善是統治的延續,是為了安撫那些該死的窮人,給他們一口剩飯吃,讓他們不至於因為快要餓死而製造出一堆的混亂,從而老老實實地服從管理!”
“而你愚蠢的行為,除了挑動起他們本不該有的憤怒情緒,讓他們站出來擾亂秩序,給我製造麻煩外,再沒有一丁點兒好處了!”
勞瑞斯夫人呆呆地看著他,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理查德國王再也懶得同她廢話,轉身就要走。
勞瑞斯夫人這才慌了,忙快步追上去,從後頭一把將他緊緊地抱住,嚷道:“您不要離開我呀!”
她哭著喊:“我做了那麼多錯事,也都是為了您呀!這一次,我之所以用玩具來做慈善,也全是一片慈母之心。隻因……陛下,我已有了您的孩子!”
理查德國王一怔:“孩子?”
勞瑞斯夫人當即忙說:“是啊,陛下,我懷孕了。”
理查德國王不由轉過身,呆呆地望向她此時還略有些平坦的腹部。
而勞瑞斯夫人終於拋出了這樣重量級的底牌,雖臉上還掛著淚,但神色間已有了一絲勝券在握的竊喜,裝出溫柔的表情說:“您就要有孩子了呀,陛下!”
理查德國王的神色果然慢慢緩和。
勞瑞斯夫人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便認為,這孩子是一定能助自己奪回君王寵愛了。
然而,大約兩三天後……
理查德國王忽然對勞瑞斯夫人說:“夫人呀,你看,路易斯生得是不是極好的呢?”
勞瑞斯夫人不明所以,但還是附和著回答:“回陛下,路易斯的容貌確實生得很好,是連我們女人有時候都要嫉妒的呢。”
理查德國王便微微一笑,很溫柔體貼地說:“那我把他給你做個丈夫吧?一個孩子要是生下來沒有姓氏,那就有些不好了,你想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