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卓不群來說,你罵他什麼都可以, 他都無所謂, 畢竟他也不是沒有被人指著鼻子罵過。
但是你罵吳不花不行。
當著他的麵, 說他和吳不花沒關係更加不行。
作為幻術師,他的日子並沒有小時候這麼好過。
沒有遇見吳不花之前,他的幻術師血脈低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就算是拿來變魔術都有些寒磣。是吳不花救了他,是吳不花說她少一個弟弟, 也是吳不花給與了他力量, 讓他從一灘爛泥重新變成一個人。
可是現在,有這麼一個男人當著他的麵將這種虛偽的假象揭露出來, 哪怕知道對方的目的是為了逼他出來, 他也不能視若無睹。
“謝半彎……”
他知道這個人。
在姐姐沒有進入逆陰盟之前,這個人是和姐姐並列的,道法界的人將他們兩個稱呼為“南吳北謝”, 他們是這一代道法界裡最耀眼的天才。甚至,他知道姐姐還曾經試圖將這個人也帶入逆陰盟裡。
想到這裡,卓不群有些癲狂的笑了起來。
姐姐隻能是他一個人的,彆人休想和她牽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
謝半彎所在的幻境區域裡, 被卓不群“重點關照”。
烈火、颶風、洪水, 但凡是那些能夠引起人恐慌情緒的東西,挨個的給謝半彎上一遍, 甚至在這些幻象之中, 痛感都是真實存在的。
你若相信, 它便能給你的身體造成危害。
謝半彎沒有想到自己的話不但有效果,而且效果好的過了頭。
對方這是下了死手了!
可這樣也好。
幻術師的精力是有限的,在他這邊放的心思多了,其他區域也就薄弱了。他隻要稍稍支撐,就能等到其他同事將躲躲藏藏的幻術師抓出來,到時候所有的危難自然被解開了。
既然入了一個小團體,就不能再迷信個人的力量。
這是謝半彎難得的在這裡學到的東西。
對於謝半彎這種人來說,幻術師這樣的存在差不多處處克他,因為他本身學的也不是什麼正統法術,幾乎都是東一榔頭西一錘子,不成體係。相比起來,專一茅山道術的張掖或者專一鬼術的曹帆更容易突破這樣的幻陣。
至於他,當個肉盾拉個boss還是可以的。
“怎麼?我說的不對麼?你雖然處處喊吳不花做姐姐,但你們兩個可一點都不像啊。我要是你,長得這麼平凡,認了這麼個大美女當姐姐,怎麼著也要先去給自己整個容啊,你說對不對?你不是幻術師麼,難道給自己換一張臉都做不到?”謝半彎這張毒蛇嘴,在團隊裡也就楚嶽能夠和他對噴,其他人見了都是退避三舍的。
此刻麵對幻術師,謝半彎更是火力全開,哪個痛就往哪裡戳,軟刀子殺人根本就不見血。
“哎,其實我也能理解吳不花的想法。畢竟她肯定將自己的弟弟當成寶,哪裡舍得弟弟風裡來雨裡去的?你就不一樣了,滿大街都是,喊一聲弟弟也不會少一塊肉,用來做擋箭牌再適合不過了。”
卓不群的眼睛都紅了。
這個人!
這個人一定要死!
謝半彎發現自己所在的區域又擴大了。
很好,看來還真的有用。
“你知不知道吳不花的弟弟是誰?”謝半彎臉上露出一個叫人看了就想要揍一頓的笑容,“你不知道的話,我知道哦。”
他的麵前漸漸浮現一個人的身影。
來人看著還行,可眉目間滿是陰沉,將勉強能看的皮囊幾乎毀的一一乾二淨。更加讓謝半彎驚訝的是,這個幻術師的皮膚上竟然長一顆又一顆的小顆粒?
“你身上的……是血蟲?”謝半彎驚訝不已的看著對方,“見過不要命的,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
這種血蟲會不斷的供給宿主鮮血,讓人身體造血的速度會遠遠高於常人,等到這些血蟲支持不住了,就會慢慢變成黑色的顆粒長在皮膚上,過許久才會脫落。但這樣的高效率,其實也在說明幻術師身上的血液在飛快的消耗,一旦開始就再也不能停。
這個幻術師的力量全部來源於血脈,他上一次在判官墓的時候彆說是一口氣困住他們這麼多人了,就算能困住一個都算是不錯了。
若不是有大量的鮮血消耗,他怎麼會在短時間內進步的這麼快?
“你剛才說,你知道她的弟弟在哪裡?”卓不群一點點的靠近,臉上被濃重的殺氣取代,“告訴我她弟弟在哪裡,我不殺你,你的朋友我也可以全部都放過。”
“嗬。”謝半彎看見對方這麼說,反而更加不客氣,“你想要做什麼,你想要殺了他,取代他?你覺得你殺了他你就真的成為吳不花的弟弟了?哈哈,真是好笑,你要是真的殺了他,下一秒你就會被吳不花給殺掉。”
謝半彎一邊說著捅刀子的話,一邊不斷的觀察眼前這個男人。
很明顯,這個年輕的男人的幼年生活不是很好,他性格裡本來就帶著一點極端和扭曲,這樣的陰暗特質經過各種因素不斷被放大,甚至還可能被人為的更改,最後變成這麼一個樣子。
這樣的人,謝半彎見過不少。
有些修煉陰邪法術的人,需要的材料就是這種性格黑暗的人,他們會事先挑選好下手的對象,然後不斷的玩弄他們的人生,最後得到一個成品。就像是逆陰盟裡李非宋對張哲做的那樣,希望得到一個充滿怨氣的靈魂,就逼得他家破人亡。
這種做法從古到今一直都沒有斷過。
人是不可捉摸的,但同時也是最好摸透的。
有些時候,謝半彎也在想自己大概真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混蛋,如果沒有考上陰官,或許他也會成為眼前這個幻術師一樣的人。但很可惜,謝半彎抓住了機會,他來得及在懸崖麵前停步。可他並不會因此而特意去解救那些懸崖邊上的人,因為這樣的人都是沒有多少價值的,說不準他還會直接踢一腳,送這些人上西天!
就像現在。
“我說中了。”謝半彎平靜的臉上帶著嘲諷,“你這樣的人,還能活多久?你不過是運氣稍微好一些,被人撿了回去,但你死後,你依舊會被扔到那條陰溝裡。頂多一個月,或者半個月,吳不花就能找到一個代替品,成為她新的弟弟。”
卓不群瘋狂的看著謝半彎。
現在,謝半彎已經取代那個吳不花的真弟弟成為他最想要殺的人。
殺了他,殺了他!
卓不群朝著謝半彎撲了過去。
他的身手並不算很利落,但人到了憤怒的頂端,下意識的會用自己的拳頭來攻擊敵人。
謝半彎眼睛一亮,懷裡一直躲藏著的那隻嬰靈朝著卓不群張開了大口,企圖將這個人吞下去。
然而這個嬰靈卻好像碰見了什麼泡沫一般,很快落在了地上。
而卓不群的身體化作一陣煙,又從另一個地方升起。
“我會殺了你。”卓不群低聲的笑了起來,“你的魂魄也會被我抽出來。我倒要看看,地府的陰官是不是真的不會死!”
此刻,辦公室內。
“他來了,就在外麵。”吳不花自來熟的從辦公室的桌子上給自己泡了壺茶,“不群現在很難對付,你們要抓他的話,就要快一點。”
“為什麼你不自己動手?”楚嶽攔住了吳不落,“你要動手的話,他恐怕不會反抗。”
“我身體裡被下了咒。”吳不花坦然的回答道,“飛盧很看重卓不群,因為飛盧是巫族後裔,他能夠動用的巫術也來源於他的血脈。所以,同樣類彆的幻術師就是他最好的實驗對象。我隻能借你們的手將他送進地府,關著他也好,殺了他也好,起碼不用再放在逆陰盟裡了。”
“你為什麼讓他當你的弟弟?”吳不落不解詢問道,“如果你告訴逆陰盟有關於我的消息,你可以混的比現在好很多。”
“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吳不花定定的看著吳不落,“越是心懷惡念的人,就越是喜歡你。我偷走了你的天賦,我背叛了道法界,我利用了卓不群,我是個地府都不收的惡鬼。就像是你遇見過的那些殺人犯,那些變態,我和他們一樣,我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我不會允許彆人得到。你在外麵,我看的見你,你的一舉一動我要什麼時候知道就什麼時候知道。可你要是身份泄露,我就再也無法捕捉你的消息了。”
說完之後,吳不花站了起來。
“如果,你們抓到了卓不群,不想殺他的話,就清空他的記憶,廢掉他的血脈,更改他的模樣,讓他去當個普通人吧。”吳不花的身影漸漸消失,她身上的波動氣息幾乎難以捕捉,“我當初救他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是幻術師。”
起碼,這個人也喊了她好幾年的姐姐。
也算是她最後一點良心了。
“楚嶽,你說,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吳不落茫然的看著自己的雙手,“我真的想不明白。”
“人類的感情本來就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楚嶽低著頭看他,“你不需要關注這麼多,等到逆陰盟被消滅了,你再來想這些東西不遲。現在,我們需要將外麵那個幻術師捉來。”
“我知道。”吳不落拍拍自己的臉,“抱歉,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以前姐姐身上有種讓我安心的氣息,但現在消失的一乾二淨了。”
如果不是這熟悉的聲音和樣子,吳不落幾乎覺得之前的吳不花隻是另一個替身。
“不用想這些有的沒 。”楚嶽低聲安撫道,“你是孽鏡台,是地府的陰官,你隻要考慮你自己就可以了。”
吳不落和楚嶽推開辦公室的門,發現木初一他們幾個人都在原地打轉,眼神茫然,很明顯是陷入了某種幻境之中。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將那個幻術師抓到。”楚嶽簡單的說道。
幻術師想要施展幻術,肯定是要受到距離和範圍的限製。
整個國安部就這麼大,隻要將人找出來,一切都不是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