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十裡錦 說給月亮 6403 字 8個月前

雨霧朦朧中,一襲月白長裙的少女站在湖邊,垂眸望著湖中自己的倒影,愣愣出神,遠遠望去影影綽綽,仙姿玉骨。

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舉著油紙傘站在她身後三步遠的位置,焦急地看著她的背影,“小姐,您怎麼了?”

冰蘭急得團團轉,她和小姐今天來廟裡上香,正巧半路遇雨,便在涼亭中躲雨。

她家小姐趴在石桌上睡了過去,醒來之後就怪怪的,一直不言不語,連傘都不打就衝到雨霧中望著自己的倒影發愣,現在已經過去一刻鐘,小姐仍舊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聽到冰蘭的聲音,舜音眼睫動了動,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小片光影,眸中閃過絲絲疑惑。

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再睜開眼睛就已經在這裡了,身體毫發無傷,周圍的一切徹底變了模樣。

從倒影看,她還是長孫舜音,她現在身上穿的衣衫是她常穿的雅淡之色,身後站著的丫鬟是跟了她多年的貼身婢女冰蘭,手腕上戴的玉鐲是她母親留給她的遺物,這一切都不可能是假的。

可湖麵上映照出的麵容卻比她記憶中要稚嫩許多,而且她手腕上戴的玉鐲本來在她和蕭從恕某次吵架的時候已經摔出了裂痕,再也無法複原,可玉鐲現在卻完好無損。

舜音抬頭看向麵前的青山碧水,這裡的景致看起來很熟悉,她曾經來過無數次,應該是無暇山。

無暇山上有座無暇寺,她母親長孫若兒的牌位就供奉在這裡,所以她每年都要來這裡祭拜,絕不會記錯。

現在山上青草碧綠,湖水沒有結冰,天氣舒爽閒適,看樣子是春天,如果她沒有猜錯,今天應當是她母親的忌日。

舜音眸色微沉,大概理清思緒,她動了動,回頭看向身後的冰蘭,眼中瞬間染上濕意。

長孫家被誅九族後,這些從小跟著她的丫鬟都被處死了,如今忽然見到舊人,她忍不住心中酸澀。

她垂了垂眸,將眼中的淚忍了回去,抬手揉了一下額頭,不動聲色問:“冰蘭,我有些睡糊塗了,你說母親走了多少年了?”

冰蘭見她終於開口,微微鬆了一口氣,連忙道:“回小姐,已經十六年了。”

舜音微微沉吟,她母親是在生她的時候大出血而亡,若她母親已經離世十六年了,那麼她今年便是虛歲十七。

毛毛細雨吹打在她的身上,清清涼涼的,她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梳理眼前的情況。

她重生了。

回到了十七歲。

這一年她還沒有成婚,她還來得及離開蕭從恕,最重要的是外公還在,長孫家還在,鷹戎軍還在。

舜音紅了眼眶,一滴淚墜到湖中,在水麵上劃出圈圈漣漪。

冰蘭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將油紙傘舉過她的頭頂,“小姐,您可是睡魘到了?”

舜音輕輕搖了搖頭,又重重點了點頭,偷偷擦去臉上的淚痕。

前世種種,如今想來確實是大夢一場。

冰蘭站在她旁邊,跟她一起望向水中的倒影。

舜音今天綰著簡單的發髻,墨發上隻有一支碧玉簪,看起來舒雅大方,如山水一般溫柔。

冰蘭彎了彎唇,誇讚道:“小姐真好看,就這樣簡簡單單的梳妝也比旁人漂亮。”

舜音垂眸笑了一下,眸中卻具是澀意。

她向來裝扮素雅,不飾珠釵佩環,隻因她的父親鄭恒庸和妾室曲氏總是反複告戒她,說她是長孫府嫡女,要端雅莊重,要大方得體,不能丟了長孫家的顏麵,還說她是她母親活在這世上唯一的證明,代表著她母親的顏麵,所以她的舉止必須穩重,不能有絲毫行差踏錯。

久而久之,將她養得像個木頭,隻知道循規蹈矩,滿嘴都是規矩。

其實舜音並不是那樣的性子。

上輩子她不得不處處拘束本性,活的一點也不快活。

一陣涼風吹過,湖麵上的倒影晃了晃。

冰蘭把油紙傘往舜音身前擋,勸道:“小姐,這裡風大,您彆站在這裡了,奴婢擔心您著涼。”

舜音平複好心情,輕輕頷首。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陽光從烏雲後麵照出來,淅淅瀝瀝的雨漸漸變小,細密的雨絲往她臉上飄,冰冰涼涼,讓她徹底冷靜下來。

她定了定神,緩聲開口:“雨快停了,我們繼續上山。”

“是。”

舜音微微提著裙裾,沿著青石小路往上走,冰蘭跟在她身側撐傘,兩人一路來到山上的無暇寺,走至門前,由寺中相熟的和尚引路,走到擺放長孫若兒牌位的佛堂。

舜音讓冰蘭等在門外,自己一個人邁步走了進去。

殿內寂靜,嫋嫋香煙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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