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是哭了嗎?”冰蘭聲音錯愕。
舜音回過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麵。
她擦掉臉上的淚,輕輕搖了搖頭,找了一個拙劣的借口,“沙子進了眼睛。”
冰蘭和萌蘭不疑有他,給她倒了一杯茶。
外麵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萌蘭觀望著天色,愁道:“烏雲把月亮遮住了,等會還能看到天狗食月麼?”
舜音站起身走到簷下,憑欄而望。
樓下的街道寂靜而清冷,夜風吹拂,周遭靜悄悄的,隻有雨聲滴答脆響,舜音卻清楚等會這裡將會發生一場血戰。
“天狗開始吃月亮啦!”萌蘭興奮地跳了跳,指著天上的月亮。
烏雲飄遠,月亮一角泛紅,好像真的被天狗吃掉一塊似的。
冰蘭抬頭,被萌蘭拉著去後麵的窗戶看月亮,那裡看得更清楚。
街道光線黯淡下來,慌亂的腳步聲和刀劍相擊聲傳來。
舜音獨自站在朱紅的欄杆前,沒有看向天上的月亮,而是沉沉地盯著樓下胡同的拐角處。
清冷的月光落在地麵上,光亮逐漸黯淡,周遭越來越暗,一道暗影從拐角的地方跑了出來,
蕭從恕熟悉的麵容出現在她眼底,舜音瞳孔微縮,眉宇間掠過陰霾。
蕭從恕身邊的護衛已經所剩無幾,都在拚命抵抗。
蕭從恕捂著左邊胳膊,已經受了重傷,身後跟著不少刺客,一路追著他不放。
他踉踉蹌蹌地往前跑著,麵上沒有太多驚慌,反而有絲篤定的遊刃有餘,好像跑到前麵就會得救一樣。
舜音目光緊緊地盯著他,一動都沒有動。
蕭從恕身邊的護衛越來越少,他眉心漸漸擰了起來,他盯著麵前的刺客,目光如炬,他知道刺客很快就會如上輩子一樣一刀砍過來,不過他沒有閃躲,因為他知道瑤芸此刻就站在聽風樓裡,很快就會來救他。
出乎他意料的,這一次利刃沒有被突然射過來的箭打落,而是砍到了他的身上,鑽心的疼。
他有一瞬間的眩暈,腦子裡一片空白。
瑤芸呢?
瑤芸怎麼沒有如上輩子一樣突然出現救了他,是什麼發生了改變……
在刺客又一劍砍過來的時候,蕭從恕才意識到這輩子真的不會有人來救他了。
他晃了晃腦袋,咬緊牙關,拚儘全力抵擋住刺客又刺過來的一劍,用力掙紮。
他身上受的傷越來越多,眼前一陣陣發黑,身體仿佛踩空一樣不斷往下墜,眼看著刺客又殺了過來,他驀然想起上輩子舜音說的那句話——若有來生,你我不必再重逢。
街道上彌漫著血腥氣,蕭從恕身上的血越流越多,整個人搖搖晃晃,被砍了一刀又一刀,身上的血窟窿不斷流著血。
舜音隔著雨幕望著,眼中浮現起水霧,卻掐緊手心,硬生生把眼淚忍了回去。
她想起了上輩子她回到長孫府的那一天,血流成河,周圍都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那些都是她親人的血。
蕭從恕摔在地上,身上全是血汙,模樣是從未有過的狼狽,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前來營救的護衛終於到了。
蕭從恕躺在地上,仿佛感知到什麼一般,抬頭望向了對麵。
隔著月光與長街,隔著一世的情仇,他和舜音的目光再次撞到了一起。
她站在樓上的屋簷下,他躺在樓下的泥濘血泊裡。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裙擺隨風飛揚,眼中湧動著恨意,手指抓緊護欄,指尖微微泛白。
四目相對,蕭從恕全身一震,整個人如置冰窟。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雙目染紅,難以置信地看著出現在那裡的舜音,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