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國王是如何說服蒂雷納子爵的(上)(1 / 2)

我乃路易十四 九魚 6585 字 6個月前

蒂雷納子爵一開始對國王的承諾並不怎麼相信,倒不是他不相信國王,而是國王在他的心中一直隻是個孩子,而一個孩子,無論多麼高尚,他的話都是做不得數的,王太後與馬紮然主教更是深深地憎惡著每一個與孔代親王有關的每一個人,他對於自己可能有的下場早有預料,並安之若素。

哪怕他被要求解除所有的武裝也是如此,他幾乎沒有一絲猶豫地就摘下了自己的刺劍,卸下了火槍,將匕首與短劍都取出來擺在桌子上,讓他高興的是,監督著他的軍官也沒有失禮地要求搜查他的身上,他今天穿著他最喜歡的一套衣服,因為他猜想,一旦被送入監牢,或是經過審判後絞死,他未必能夠獲得更換衣服的機會,這樣他至少可以體體麵麵地躺在棺材裡。

但等他見到了國王的第一侍從邦唐,他就更意外了,但一想到王太後對國王的寵溺,這樣的行為也不是沒有可能,於是他從容地感謝了邦唐,跟著他一路來到一個幽靜的房間裡,他一進到房間裡,就本能地打量周圍,尤其在窗戶上停駐了一會,窗戶上有著護窗板,但打開著,玻璃由黑鐵條分割成十六個小塊,他遺憾地收回了目光,就看到國王正微笑著看著他。

蒂雷納子爵就走上前去,手勢輕盈地脫下了帽子,向國王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是不是可以猜測一下,”還是個少年的國王笑著說“您之前是不是想著逃跑呢?”

“如果可以,”蒂雷納子爵大膽地說“我是願意的。”

“那麼你為什麼不繼續站在城外,和我的將軍戰鬥,而要站在這裡,然後考慮如何逃走呢?”

“因為紹姆貝格先生說了那樣的話。”蒂雷納子爵說“一下子就把我士兵的心給收買過去了,我如果堅持作戰,也許他們之中就有一些人會像是喝醉了的傻瓜那樣,不是將槍口對準他們的敵人,而對準他們的指揮官了,而我沒有在城外就離開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他們把自己交托給我,那麼現在要把他們交托給彆人,那麼除了我之外就沒人能夠做到,所以我就隻好來啦,但我是相當不情願的。”

“你將紹姆貝格將軍的話稱之為收買,在這方麵我要保持我的意見,因為先生,這正是我要他去說的,而這正是我的心裡話。”

“您的心裡話?”

“可不是麼,將軍,法國人在打法國人呢。”

“我就知道您是要指責我的。”

“看來您認為您沒有什麼做錯的地方。”國王說“看來我必須好好地與您說一番話,才能說服您了。”

“我建議您就彆白費這般功夫了。”蒂雷納子爵氣哼哼地說“您是說服不了我的,上帝選擇了您,而我選擇了我的朋友,孔代親王,陛下,您若是足夠殘忍呢,就將我掛在院子裡,對啦,就是您一歪頭,就能看到的地方,這就是每個叛賊所要麵對的下場——您若是仁慈呢?”

“怎樣?”

“您就應該放了我,就像是所有仁慈而又寬容的君主那樣,”蒂雷納子爵說“給我一匹馬,一件鬥篷,以及一個裝滿了金路易或是銀埃居的錢袋,歸還我的武器和仆人,讓我高興去哪兒就去哪兒。”

“那麼你一定會回到孔代親王那裡去了。”

“那是肯定的,他不但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主人呢。”

“那可不行,”路易一本正經地說“我可不能讓你回到孔代親王那裡去,因為你站在敵人的立場上時,總是會令人感到相當棘手的。”

這句話讓蒂雷納子爵那張嚴肅的麵孔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不過很快它就被羞慚掩蓋了“我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您的恭維,”他說“事實上我敗了,就在城外,”他悻悻然地說“我也隻是一個敗軍之將罷了。”

“我並不這麼認為,”國王說“我聽過您之前的事情,您是一個英勇的人,您十二歲就進入了軍隊,我出生前十年,您就在萊茵河戰場,協助伯恩哈德公爵用八個月的時間攻克了布雷沙赫要塞,又在第二年,在皮埃蒙特之戰中奪得了都靈,四三年的時候,您順萊茵河而下,直取對岸的戰略要塞菲利普斯堡和美因茨地區;等到了四六年,在第二次諾德林根戰役中,您又逼迫巴伐利亞退出了三十年戰爭,在四八年,您攻占巴伐利亞全境,最終兵臨萊茵河,直指維也納,逼迫一位國王向您屈服……這林林總總,子爵先生,難道不值得令您成為一個值得他人忌憚的對手麼?”

對於自己的功績竟然能夠被國王陛下如此了如指掌而又如數家珍,子爵先生無疑是倍感自豪的,但他在情不自禁地挺起了胸膛的同時,又升起了滿懷憤懣,“既然如此,”他大聲道“您就不該忽略另外一個人。”

“您是在說孔代親王。”

“可不是麼?”蒂雷納子爵說“他的功績要更勝於我,但您卻絲毫不放在心上呢。”

“那麼他沒有受到應得的獎賞麼?”國王問。

蒂雷納子爵沉默了一會,當然有,不但是孔代親王,就算是他,也一樣在兄長卷入了反對黎塞留主教的案件,色當公爵領地被收回後被授予了元帥權杖,“那麼,”他說“親王殿下所被指責的罪過,難道就是他應得的麼?”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國王直言不諱地說“是的。”

“什麼叫做從某種程度上說呢?”

“就是說,”路易說“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不去促成,也不阻止,但要他接受的時候,他一定會接受。”

“但如果他確實有這個資格呢?”蒂雷納子爵反問道。

“若是您也這麼認為,“國王說“那麼我真的要失望了。”

“怎麼說?”

“您覺得孔代親王更適合坐在這個位置上,是因為他正當壯年,又具有完整的思想,理智與邏輯,赫赫的功勳,比一個小孩子更好吧。”

蒂雷納子爵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承認了“您是一個好人,”他說“但現在的法國更需要一個手腕強硬,意誌堅硬,不會受任何人影響的國王。”

“我明白你的意思。”路易說,這真沒什麼好分辨的,誰都知道現在的王權並不在國王手裡,而是在王太後安妮與馬紮然主教手裡“但蒂雷納子爵,就算孔代親王是聖人再生,他依然有個永遠無法抹去的弱點。”

蒂雷納子爵鞠了一躬,“願聞其詳。”但他的臉色可不是那麼說的。

路易想了想,突然將話題轉到了一個看似毫無關係的地方。

“您知道我們是一路從巴黎過來的。”他說。

蒂雷納子爵點了點頭“可不是麼,陛下,我一直追著您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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