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需要擔憂的就是卡洛斯二世的身體狀況,法國人固然願意看到一個愚蠢的廢物坐在西班牙的王座上,但他一旦與奧爾良公爵之女成婚,那麼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法西盟約的見證人,一旦夭亡,兩國之間的拉鋸戰不但要重新開始,奧爾良公爵的小郡主也就變成了人質,如果國王或是大臣不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等待著這位小郡主的可能就隻有一處荒涼的修道院。
“即便議婚,也要等到五六年之後了。”路易最後說:“告訴西班牙的王太後陛下,我很願意達成這門婚事,但不是現在,即便隻是訂婚我想她也會願意的。”
大臣們了然的對視,沒錯,彆以為隻有法國人想要拖延,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局勢總是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一年之後法國或是西班牙會是什麼樣子,現在西班牙的王太後隻是因為唐璜公爵的咄咄逼人而心煩意亂,不得不做出退讓,兩三年後這個婚約會不會被重新提起,還是要看兩國的情況,以及……那位卡洛斯二世陛下的身體狀況雖然路易可以為了國家犧牲,王弟菲利普也是如此,但路易覺得,他大概還做不出將自己看著長大的侄女嫁給一個將死之人的事兒來。
這一番討論之後,國王下午的工作時間也到了尾聲,國王率先起身,走向大門,大臣們緊隨其後魚貫而出,有時候國王會指定一兩個幸運兒留下,多半會與下午或是前一天的重要事務有關,他們還會再談論一會明天的工作,然後視當天的情況,國王會邀請他們共進晚餐,這是一種鼓勵與褒獎,隻是這樣的機會很少,在奧爾良公爵從洛林回到巴黎的時候,這種殊榮必然是屬於他的。
今天國王誰也沒留下,他徑直去了王太後居住的西翼,亨利埃塔公主和她的女兒也在那裡,為了避免一些不堪的流言,國王很少親自去見亨利埃塔公主,這個曾經有意於自己,或說法國國王的人,不過今天他們既然討論到了奧爾良公爵之女的事情,國王就要親自去和公爵夫人談一談宮廷裡的每堵牆都有耳朵,每座雕塑都會說話,他不說,那麼第二天的流言蜚語準會讓這個母親發瘋。
王太子路易是最先跑出來迎接國王的,正如米萊狄所說,小路易繼承了哈布斯堡的黑發,但從麵部輪廓和眉眼來看,他與路易有著極其相似的地方,曾經讓路易感到擔憂的,哈布斯堡的大下巴沒有在這個孩子身上顯露端倪,他的下巴圓潤小巧,十分可愛在三歲前,他還總是穿著綴滿類似的小裙子,不過從他開始有了性彆意識後,路易就為他舉行了“吊褲禮”,所以現在他打扮的就像是一個小騎士。
王太後腳邊的跪凳上乖乖坐著的從王太子路易變成了奧爾良公爵的女兒,他們的小郡主,一乾貴女全都圍攏在她身邊,一看到國王進來,她們就立即低頭屈膝行禮,房間裡頓時鋪開了綢緞與絲絨的浪潮,比起幾年前,國王所能看到的顏色愈發明豔和多樣現在曼奇尼家族提供的巫師幾乎全都在為國王做事,而其中的一大部分都是在煉製和配置國王所需要的染料,在無法規模化生產之前,染料的價格比起後世還是相當昂貴,一些譬如皇家藍或是螺貝紫的顏色依然需要以黃金來計價,不過能夠簇擁在王太後身邊的人,就不會囊中羞澀。
國王甚至看見了粉色的絲絨,這種粉色明亮而嬌豔,而且很看巫師的運氣一些太過黑手的巫師就算對魔藥有著深刻的研究,手法嫻熟,一百次裡也很難調出一次,而且就算這次成功了,下次也很難說他發現那正是亨利埃塔公主,因為奧爾良公爵就在洛林,而為了保證染料的秘密不出差錯,這件事情國王交托給了弟弟,也許有人要問,洛林和阿爾薩斯並不寧靜,若是有人著意破壞或是揭破如何是好……但這就是國王將他們放在洛林的原因,除了洛林多山地和森林之外,就是洛林和阿爾薩斯的人們很清楚,他們對於法國的國王來說,與巴黎或是奧爾良,又或是裡昂的人都是不同的,如果一定要說,他們大概與布列塔尼或是普羅旺斯人類似,所以在洛林與阿爾薩斯執行半軍管反而要比在其他地方更能被當地的民眾接受。
他們不就之前還是西班牙人呢,法國人來了之後也不斷地有暴動和逃亡的事情發生,既然如此,他們被更嚴厲的對待,也是有情可原。
在王太後的示意下,貴女們陸續退下,奧爾良公爵夫人要牽著自己的女兒離開的時候,被國王的視線阻止了,“帶著你的小妹妹去玩。”路易對王太子說。
兩個孩子出去之後,路易才對奧爾良公爵夫人說了盧森堡公爵帶來的消息,公爵夫人的神色很不好看,她握住椅子的扶手,像是要從中汲取勇氣會有很多人期待這門婚事,但她也很清楚,卡洛斯二世的身邊,不是西班牙的唐璜,就是奧地利的瑪利亞.安娜,而這兩個國家都是法國的敵人,小郡主將來要麵對的,可能比王太後安妮與王後特蕾莎遇到的情況還要複雜和糟糕。
“彆太擔心了,”國王和緩地說:“我向你保證,親愛的弟妹,如果您不願意,這門婚事我是不會點頭的。”
奧爾良公爵夫人隻是艱難地笑了笑,她不是不相信路易,但隻怕到時候她也說不出不願意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