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第一聲號角(4)(1 / 2)

我乃路易十四 九魚 5356 字 6個月前

生過病,尤其是那種會引發頭痛的疾病的人都知道,一個病人,在不舒服的時候,彆說是巨大的噪聲,就連尋常的說話聲,桌椅碰撞的聲音,音樂聲,都從平時的可以忍受、忽略、欣賞變成了糟糕透頂的折磨,阿列克謝一世也不例外,又因為他是沙皇,無需遮掩自己的脾氣,他一把抓起床邊的黃銅夜壺,就往門上砸去!

忘記說一聲了,阿列克謝一世身體欠佳,所以這場會議是在他的寢室裡舉行的,不過這種行為在當時司空見慣。

門外的聲音立刻停止了,然後又傳來了幾聲孩子的哭叫聲,尖利,細長並且有恃無恐,阿列克謝一世按住額頭,“把他們帶進來!”

很快,一群惶恐不安的侍女簇擁著兩個孩子走了進來,說是孩子也不是那麼確切,因為這兩者之中,身為阿列克謝長女的索菲亞已經十三歲了,對女孩來說已經成年,另一個孩子倒是不折不扣的孩子,他是沙皇的次子,年僅四歲的伊凡。

阿列克謝一世鬆開手,浮腫的額頭上被他的戒指留下了深刻的印記,眾人都擔憂地望著他,唯恐沙皇一怒之下將什麼隨手可拿到的東西擲向公主與王子,但與人們想象中的沙皇不同,羅曼諾夫王朝的皇帝們對孩子一向很有耐心——也許是因為留裡克王朝的伊凡四世(雷帝)的前車之鑒實在是太令人難以忘懷——後者在狂怒之下失手打死了自己最有能力也最愛重的長子(原先的次子,先前的長子夭折了),也因為這件事情令得長子的妻子流產,雖然伊凡四世還有兩個兒子,但和現在的阿列克謝一世一樣,都身體孱弱,頭腦愚笨,根本無法承擔得起沙皇的權責,不過十年就一死一失蹤,留裡克王朝因此絕嗣,才有了現在的羅曼諾夫王朝。

沙皇注視著他的長女。

仿佛是詛咒,或是祝福,他的兩個兒子不斷地讓他失望,頭生女兒倒是強壯得活像是一頭母熊,有時候阿列克謝一世恨不能把她的健康與活力換給兩個兒子一些,當然,這不可能,就算是巫師,薩滿或是教士都說不可能——不是不可以,邪惡的法術固然可以讓一個病弱的人變得康健,但必然有著令人絕望的後遺症,也許有國王或是皇帝想要試一試,可看到了西班牙的卡洛斯二世,有這個膽量的人就不多了。

阿列克謝一世當然不會讓自己的兩個兒子去做巫師的小白鼠,但他確實讓巫師們還有薩滿們占卜了一番——看看有哪位貴女有可能為他生下一個完美的繼承人,結果大家都知道了,納雷什金家族的娜塔莉亞拔得頭籌。

隻是在娜塔莉亞生下兒子之前,他還是十分關切他僅有的兩個兒子的,伊凡比費爾多的情況還要糟糕一些,他不僅病弱,還有點癡呆,和他同齡的男孩都能跑能跳,能流利地說話了,他還是隻會像頭豬仔一般的尖叫。

“發生了什麼事?”阿列克謝一世說:“你來告訴我,索菲亞。”

索菲亞,羅曼諾夫的長公主迅速地在腦中組織了一下詞語——說起來她的過錯可能比伊凡更多些——之前她正在走廊上偷聽父親與大臣們的對話。

俄羅斯一向施行的是長子繼承製,女性並不在貴族與大臣的眼裡,作為長公主,索菲亞唯一可能涉及政治的地方大概就是她將來的婚姻,但作為阿列克謝一世唯一健康的孩子,她終究還是得到了一些特權,從教育,到宮廷,偶爾阿列克謝一世也會和她說說外麵的情況,不過這種待遇就像是一個善心的主人嗬護自己養育的小狗,狗並不能因此得到乾涉主人行事的權力。

但見多了自己的兩個弟弟——在阿列克謝一世與王後看不到的地方——他們是如何被人嘲笑,輕蔑的,索菲亞當然也無法升起對未來沙皇的敬意,費爾多需要旁人攙扶才能行走,一天有半天都隻能待在床上,伊凡已經被確認為是個白癡,巫師們說,他在母親的肚子裡沒有長好,腦子有缺損,這是巫師們也無法解決的事情。

相比起來,索菲亞除了是個女孩之外,什麼都比這兩個男孩強。

她的聰慧更是讓她能夠一眼看到自己的未來,很不幸,比起歐羅巴的公主,俄羅斯公主的含金量著實微薄——俄羅斯皇帝雖然認為自己是拜占庭,也就是東羅馬帝國的繼承人,但迄今為止也未得到諸位君王的承認,對如利奧波德一世,路易十四這樣真正的國王來說,俄羅斯沙皇的地位堪堪隻能與大公齊平,甚至低於大公,遑論他們的孩子?所以作為俄羅斯公主,她最大的可能是被嫁給俄羅斯宮廷中的大貴族,作為一枚籌碼與人質來換取他們對她弟弟的忠誠。

索菲亞不甘心。

如果真要成為一件禮物,她何不為自己爭取利益呢?

問題是,她的父親不是路易十四,阿列克謝一世雖然近似於溺愛般地對待唯一長成的女兒,卻不會容許她乾涉朝政,尤其是她成年之後,她就失去了坐在父親的膝頭假裝不經意地翻閱重要文件的權力。但有些時候,她依然可以裝作淘氣的模樣,偷藏在帷幔或是門後聽聽父親和臣子們在說些什麼。

阿列克謝一世當然不會不知道,但出於寬容或是不在意,他沒有因此懲罰或是警告過索菲亞。

一個可愛的小女孩能做什麼壞事呢?

索菲亞的頭腦飛快地轉動著,不過幾秒鐘,她就決定不能對父親和沙皇說謊:“我在門外偷聽您們的談話,”她直白地說:“伊凡突然衝了過來,拉扯我的頭發。”阿列克謝一世看了一眼她的頭巾——俄羅斯的貴女們暫時還沒能受到法蘭西的影響,至少在公開場合,她們還是做著異常嚴謹的裝扮——也就是上一個世紀的女性喜好的服飾,黑色的發巾包裹住麵龐,不露出頭發,衣袖寬大的長袍掩蓋住身體的曲線,沒有蕾絲與緞帶,隻有少量的繡花。

看得出索菲亞公主的發巾是重新披上去的,有些歪斜,她的臉上還殘留著幾道細細的劃痕,一看距離和大小就知道出自於幼童的手筆,阿列克謝一世歎了口氣,他都想象得出當時的情景——公主跪在門外的地毯上偷聽他與大臣的談話,四歲的王子踉踉蹌蹌地跑過去,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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