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此人有毒(2 / 2)

周行父子無聲了,老夫子聲音都顫了起來:“老夫……老夫必當是要管的……”

秦淮遠也是揚聲說道:“應天書院百年名譽,皆因夫子先生德才兼備,誨人不倦,為人父也望子成才,才送兒來。此事的確不能不了了之,皮肉傷處,不日就能愈合,若是心口上的刀子,何時能好?今個國公府放任一次,難不成日後誰罵我兒,夫子不管,我兒都要忍著了?如此不公之待,秦生便請老太傅過來過問過問,書院至今,是不是罔顧人倫,臉麵都不要了!”

他口中的老太傅,便是太子恩師。

也是秦淮遠當年的授業山長,書院始初創始者。

君子堂一片鴉雀無聲,之後老夫子連連陪著不是,掌教也開口說要另行處置周行,書院可容不得這般人……顧今朝心中開闊,再不聽那個,快走兩步從石階上跳了下來,她心中歡喜無處分享,一腳踢飛了院中的小石頭,踢了兩塊,還跳了一跳!

天邊懶懶一朵雲,抬頭就笑。

然後,笑意頓失,恭恭敬敬地對著樓上欠身施禮。

窗口那人還在,他一手搭了窗棱上麵,一手托臉,看著他這般雀躍,也是失笑:“這時候才想起來給本世子見禮,是不是太晚了些,嗯?”

就是聲音,也慵懶至極。

可顧今朝不敢大意,人人都知世子有毒。

他可是說翻臉就翻臉,說要人命就要人命,最是注重身前禮數,哪個待他不周,哪個都沒好下場的,傳聞他就喜歡聽讚頌之詞,從來都一副笑麵,卻是蛇蠍心腸。

剛才她坐在石階上,抬頭看見他時,也是心情低落,忘了見禮了。

這會想起來,難免懊悔。

可懊悔也晚了,人就在頭頂,自然是拜了又拜:“今朝有所失禮,世子大人有大量,世子肚裡能撐船,世子不僅是人俊秀瀟灑,風度翩翩,玉樹臨風,世子是京中一奇葩……”

一不留神,心裡話就說了出來。

奇葩本書褒義,小時候對她娘誇讚過,然後她娘笑過,告訴她說,在另外一個她所不知道的世上,這個話可千萬不要誇人,是要被人打的,多有罕見怪胎之意。

說了之後,心狂跳。

謝聿低著眼簾,臉邊的流蘇隨著他探身出來,也是叮當作響,他笑意全失,光隻看著她:“奇葩?”

今朝趕緊解釋了一下:“世子盛貌出眾,這般氣度,可謂奇葩。”

他雙手都扶著窗,伏身歎氣:“看,你才還與我同樂,這會就開始糊弄本世子了,奇葩還是怪胎,隻當彆人不知。”

說著手裡一個物件,飄然落下,似是沒有拿住,又似隨手扔下來的。

像是一方絹帕,隻顏色老舊了些。

顧今朝才還在心裡腹誹,奇葩還是怪胎都是你,這會目光都被此物吸引了過去,它隨風飄飄蕩蕩,眼看著就要落了眼前了。

才要伸手,謝聿冷冷卻道:“你敢碰它試試?”

她連忙退後兩步,再抬頭,窗口已經沒有人在了。

泛黃的絹帕最終還是落了她的腳邊,顧今朝盯著了就兩眼,不過是尋常絹帕,上麵還有蠅頭小字,她不敢再看一下跳開,連連躲了石階上去,站住了也不敢亂動。

片刻,藏書閣門開,幾個侍衛先走出來,側立兩旁。

緊接著,謝聿負手走了出來,身邊還跟著一個老太監模樣的,彎腰駝背步態蹣跚。

他一身錦衣,每走一步,腰間的佩玉都相互撞擊,叮叮地存在感極強,顧今朝再次欠身,不遠不近地見禮。

仿若未見,謝聿走了院中,彎腰將絹帕撿了起來。

這時候君子堂裡,老夫子和掌教送了秦淮遠出來,周行父子一前一後也跟著後麵說著軟話,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地。

轉身過來,幾人紛紛上前見禮。

謝聿站定,老太監拿過他手裡的帕子給他係在家手腕上,一開口也是陰陽怪調地:“世子,咱回吧,禦醫等了好半晌了,身子要緊,你想看什麼書,老奴就是讓人把這藏書閣搬府裡去也成,不鬨了啊!”

此人完全是一副哄孩子口氣,謝聿卻是完全不在意,還嗯了一聲,往出走。

身後的侍衛隊尾隨其後,一旁站著的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周行才出君子堂,看見這行人實在打心裡恐慌,一哆嗦腳下就絆了下,輕呼一聲。

不知道為什麼,就連顧今朝心裡也突然打了個顫兒。

老太監還低聲哄著什麼,謝聿果然站住了,他也並未回頭,隻冷冷說道:“可是無人敢在本世子麵前提及我娘,真是可惜,可惜至極。”

說罷拂袖,頭也不回的走了。

君子堂的老夫子直擦著冷汗,周行癱軟在地,一下昏過去了,周家來人亂成一團,秦淮遠回頭看見一旁的顧今朝,也是走了過來:“今朝,過來,隨為父回府。”

她連忙稱是,才要上前,藏書閣門動,秦鳳祤最後走出,手裡還拿著兩冊書卷。

他眉目清俊,叫了父親,匆忙走過。

擦肩之時,兩手一碰,顧今朝手裡就多了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