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花房溫暖, 可和謝聿一起, 當真是如坐針氈。
顧今朝采了一些花花草草, 借口說肚子疼要回家躺一會兒, 人就給她送回來了。
還好,他沒較真。
一路顛簸,馬車才到了新宅門前,顧今朝捂著肚子就下了車。
她還背了書箱,跺著腳側立一旁。
窗簾微掀著,能看見些許謝聿的側顏,看不出喜怒, 他側身過來瞥了她一眼。
今朝雙手拉動肩帶,遠遠看著他, 小心翼翼地:“世子還有事?”
他瞥著她眉眼,想躲著他的那點小心思如何能看不出來。
目光在她身上掃過, 到底還是放下了窗簾, 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馬車漸漸駛離, 顧今朝可是鬆了口氣。
什麼都沒說才好,她雙手攏在袖中,轉身進了院中。
門口和往常一樣,隻有一個看門的小廝,院中卻大不一樣, 一進門就站住了。
通往後院的園門處十幾個帶刀侍衛, 看那般深衣裝束, 竟是京中的禁衛軍。自家的小廝見她回來了, 連忙湊了過來,抓住了她胳膊:“也不知道今日來了什麼貴客,夫人不許聲張。”
既然不許聲張,那理當無事。
顧今朝說了句知道了,也奔了後院去。
當然了,她被人攔了下來。
幸好景嵐及時趕到,給她拽走了,才避免發生了衝突,今朝還不知道發什麼了什麼事,轉身跟了阿娘走,才想起姑姑應當在後院裡。
才走開幾步,忙站住了:“阿娘,什麼人來的,我姑姑呢?”
景嵐緊緊握著她的手,走得更快:“你是不知道,你姑姑最近清醒了,以前的事都記起來了,不用擔心她,等一會兒人走了,咱們再去後院。”
顧今朝還稍有遲疑:“誰來了?”
景嵐在她耳邊說了兩個字,二人先行避開,到了前堂休息。
到了前堂,丫鬟都攆了出去,今朝親自給阿娘倒茶,景嵐直說沒事沒事的,可她雙手來捧茶碗,竟也隱隱抖著手,就連動作都小心翼翼的。
人的下意識行為,往往就暴露出她的內心。
顧今朝不知來龍去脈,站了阿娘的身後,輕撫她的肩頭,緩解她的恐慌:“阿娘,太子和姑姑要說什麼事,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太多的事情也瞞不住,景嵐放下茶碗,想了下抓住她的手握了握:“你姑姑說太子長得像你姑父時,我也沒太在意,你也知道,你姑姑神智不好,有時候也總是幻想很多。沒想到陰差陽錯的,去了趟東宮,可謂是得見天顏,那東宮之前的主子,長得是很像你姑父,如今他已不在人世了,此事不能深究。皇家的事情,其中多少爛事誰能知道,太子登門拜訪,現在不知道他到底來乾什麼。”
萬萬也沒想到,阿娘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她姑父,就是姑姑口中的李郎,當年在淮地時要入贅進顧家,說是家中有兄有姐,但是不受寵愛,想脫了家來,他可是托了府尹大人作保,真個和姑姑成親了。
剛成親人就走了,至今沒有下落。
這麼多年了,其實也沒抱什麼希望,就像她爹那樣,十有八九是不在了。
不過留個念想而已,可沒想到這個念想突然變成了什麼先太子,有些不敢置信,更覺荒謬。
怪不得阿娘說以後要離開京中,跟皇室牽扯到一起的話,日子如何能太平下來,她怔了一怔,坐回桌邊,這會兒功夫實在難捱,就把書箱當中的花花草草都拿出來擺在了桌上。
景嵐抿了幾口茶了,站起來來來回回踱著步。
顧今朝心也不靜,不過還算冷靜,她將采來的草杆和花兒分開,兩手擰了一起開始編結小兔子,動作飛快:“阿娘,稍安勿躁,姑姑都神智不清了,再怎麼也不會難為她的吧,更何況如今雖身在京中,但是天都變了,人在高處,一般不會搭理咱們的。”
景嵐嗯了聲,站住了:“我也是這麼想的,可你姑姑她……算了什麼事順其自然。”
今朝低著頭,不知不覺一回神發現草杆在手裡已經變成了個小草筐。
真是哭笑不得,隻能繼續完成了,真個編了個小小的筐。
她心靈手巧,再編兔子的時候,就編了個立著的,回頭找了根同色的細繩將小筐固定在這兔子的背後,打眼一看,這是一隻背著小筐的兔子。
做好了之後,自己都嘖嘖稱奇。
入了神之後,時間就過得快了,不知不覺半個多時辰過去了,院子裡終於有了動靜,今朝才要起身,被阿娘按住。
景嵐不讓她去:“我去看看,你在這等著。”
說著快步到了門前,將門打開了一條縫。
果然是太子李煜從後院走了過來,禁衛軍擁簇著他到前院來,景嵐趕緊出去相送。
李煜似有話交代,三言兩語和她說完,轉身往後門處去了。
顧今朝快步到了門前,將這一幕都看在眼裡,開門就衝了出去,她惦記著姑姑,一路跑到後院去,正遇著出來的來寶。
問了她,說是姑姑哭了一會兒,到底給太子人哭走了,這會兒洗了臉,敷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