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提醒的趙騁懷垂下視線,專注於手上的進攻。
他們玩過塔防遊戲許多次，趙騁懷每一次必定會派出空軍進行試探，掌握虞衡的防守情況。
這一次,他卻進攻得十分猶豫。
虞衡的防守按部就班,接下來的戰術策略他能猜出幾種應對。
塔防本就是規律的經驗遊戲,這一局他想贏下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
趙騁懷的空軍被虞衡擊毀，他抬手徐徐補兵,輕聲問道：“你害怕嗎？”
“嗯？”
虞衡眼不離屏幕,“害怕什麼？炸彈？”
趙騁懷的沉默算是默認。
虞衡輕笑一聲，“老王自己也在郵輪上，搞炸彈也不會搞得太誇張,最多……”
他的防禦設施轟掉了趙騁懷的陸軍,開玩笑的說道,“我們兩個人受傷,或者一起死。”
他玩鬨般的分析,就像分析手上一場遊戲。
帶著趙騁懷捉摸不透的平靜。
馬賽克塔防進攻防守節奏極快,幾句話之間,防禦設施已經被摧毀得七七八八。
可虞衡絲毫不擔心，塔防的戰術千變萬化，前半場處於劣勢,不代表後半場必輸無疑。
他在這邊認真布局，卻發現壞弟弟安靜得沒了平時傲慢囂張的聲音。
“怎麼,壞壞？”虞衡收起笑意，正經的問道，“你害怕？”
趙騁懷嗤笑一聲，“不。我隻是在思考下一步怎麼進攻。”
兩個人的語氣都很輕鬆,郵輪豪華網吧的空氣卻驟然因為安靜，意外的變得低沉。
虞衡和壞弟弟玩了無數次遊戲，向來悠閒愜意，還沒試過如此緊張嚴肅氣氛。
直麵死亡這種事情，虞衡已經坦然了許久。
如果他真的死在老王手上，裡麵深藏的仇恨，大約是關係狗血複雜的愛情最歡迎的那種。
不過，他轉眼看了看趙騁懷。
拖著年輕帥氣的壞弟弟一起赴死，是不是有點自私自利？
他好像沒有詢問過趙騁懷的意見，就默認了對方會陪。
當然，虞衡也沒法在船上找出第二個人，陪他完成老王的遊戲。
電腦裡的戰局再激烈，也不如虞衡後知後覺的內心掙紮。
他加速了防控建設，打破了沉默。
“壞壞，我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給猙猙，卻叫你一起陪我等死，是不是很過分？”
“你不會死。”趙騁懷斬釘截鐵，沒有任何評述，也不回答他的問題。
隻是執著地入侵營地。
因為，他知道沒有炸彈。
整個獵場的威脅遠比真正的狩獵安全，即使虞衡報警，搜遍這艘郵輪都不會發現任何的炸彈的痕跡。
可他並未想過，虞衡絲毫不去懷疑、不去推測，坦然接受了犧牲自己保住其他人的結局。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虞衡選擇了和他同生共死。
“我也覺得我不會死。”
虞衡聲音帶著淺笑，直接解決了防守危機。
“老王跟我談話的時候，特彆氣人。我為了讓猙猙走上正途，花費了多少精力和時間，要是這麼加入了獵場，根本是前功儘棄。”
他不可能同意老王的邀請，但他想知道老王到底在做什麼。
大張旗鼓舉辦了一場社會名流交際會，迫不及待顯露出壞人嘴臉，實在不符合他對幕後神秘大BOSS的暢想。
虞衡甚至覺得，這場遊戲背後藏著比炸彈更為重大的陰謀。
兩個的默契對決再來一萬次，都不會存在出人意料的結果。
“你贏了。”
趙騁懷的認輸格外快。
哪怕場上局勢看起來仍有機會，他也準確的判斷出了這盤攻防的終局。
“不要那麼急呀。”
虞衡不滿意，指了指頭頂的監控，“老王萬一看不懂，說你放水怎麼辦？”
“哢噠。”
回蕩在安靜網吧的響聲，從吧台位置傳來。
趙騁懷起身推開椅背，徑直走了過去。
“他看得懂。”
電腦上的攻防還在繼續，虞衡隻需要一列陸軍，就能完美收尾。
他直接點擊反攻，急忙站起來，追著趙騁懷過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身影，映照在清晰的監控屏幕上。
郵輪頂層的齊明治，看得清楚，也聽得清楚。
虞衡拉住趙騁懷，“小心點。”
趙騁懷順勢就牽住了虞衡的手，絲毫沒有在鏡頭前避險的意思。
“艾利克斯變得很不一樣。”
安德烈的聲音，清晰的傳來，“我覺得獵場對他的吸引力，遠遠不如一個黑白馬賽克遊戲。”
“拜你兒子的養父所賜。”
齊明治盯著屏幕，見到了吧台彈出的模擬炸彈箱子。
長方體，帶倒數計時，紅藍兩根簡易引線突兀的分列兩旁，連箱體的焊接點都做得十分逼真，沒有人會懷疑它們具有危險的真實性。
“紅線藍線……”虞衡的聲音清晰回蕩在房間，與此同時他指了指紅色的線，“既然我贏了，就該選紅色。”
說完，他直接拿起箱子旁的剪刀，乾淨利落的結束了第一局。
沒有爆炸，倒數計時暫停。
液晶顯示器的09:58:21，忽然變成了“grats！”，宣布虞衡選擇正確。
兩個人的手握得極緊，仿佛一對麵對炸彈依然至死不渝的情侶。
但是，齊明治知道，他們麵前什麼都沒有。
隻有趙騁懷設下的空盒子。
“各位準備好了嗎？”齊明治笑著詢問直播會議列席的君主。
下一刻，清晰的回應此起彼伏。
“雖然我得評估這次的狩獵必要性，但是艾利克斯已經開始了，我也不能掃了他的興。”
“艾利克斯一直期望有人能在狩獵裡贏過他，看來這次他能如願了。”
“至死不渝的情侶，走到最後的生死抉擇，一定會非常精彩，我喜歡這樣的故事。”
即使是趙複利，都能坦然的順從趙騁懷的選擇。
可是回應的聲音裡，少了一個人的響動。
“安德烈？”齊明治提醒道。
沉默的安德烈似乎並不期待這次的狩獵。